第二百一十九章 月亮

    瑞文盯着手机屏幕，一时说不出话来。</br>　　这意味着他目前能想出的唯一一条出路也很难走通。</br>　　‘那些文件呢？还能弄到吗？’他还是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。就算无法拿来做文章，那些月亮的摄影照片也许能让自己了解一些事情。</br>　　‘没问题。20分钟。’林心回答道。</br>　　瑞文有种感觉，即将到手的照片不再是他的重要工具，而是一颗躁动不安的精神核弹，能够随意复制传播的核弹。除了他之外，任何人只要瞄上一眼都会立刻陷入精神错乱。</br>　　而那颗“红色按钮”，想当然地，就握在阿夏古雷.普雷斯考教授手中。</br>　　就像这个世界上现存的所有其他核弹一样，他并不担心教授会立刻将其“发射”，它存在于世这一事实所造成的威慑力远远大于“按下按钮”之后。</br>　　‘小心，绝不能让任何一张照片流入网络。’他再三提醒道。</br>　　显然，阅览照片这件事必须得在无人的环境下完成，尤其是不能让瑞雪看见。在意识中将照片与“核弹”这个概念挂钩后，瑞文意识到自己必须在阅览完毕后立即将它们从设备中销毁，他无法承担“核弹”自我复制的后果。</br>　　而这种心理恰恰是阿夏古雷.普雷斯考教授为自己设下的框线，他很清楚这一点，却无能为力。</br>　　他允许我了解月亮，但已经框死了自己进一步利用它们的可能性。</br>　　林心不久前所说的是对的，那些能够让自己轻易得到的信息，他一点都不担心它们泄露出去。</br>　　曾有那么一瞬间，瑞文认为这一切本身可能就是一个圈套，全都是他在过度思考，自己吓自己。</br>　　但是他很快意识到，自己更加无法承担放松警惕的风险，教授对自己的这种心理再了解不过。</br>　　唉，算了，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。</br>　　在等待消息的同时，瑞文回到餐桌，边吃三明治，边和妹妹聊起了这场不属于自己的长假和旅行。他的重点在历史古迹和饮食文化，瑞雪的重点是旅馆评价和考察规划。兄妹俩仅有的共同话题：开支管理。</br>　　在手机响起后，他溜进餐厅旁的洗手间，在隔间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点开了传送来的文件。</br>　　除了照片，就是密密麻麻的统计数据、图表、化学分子式......</br>　　但即便四壁空荡，他依旧感觉自己正被以某种形式窥探，不，是光明正大地直视、剖析。</br>　　潜意识之海......如果真的存在这种东西，那所有人的思想在研究者眼中都不再是秘密。</br>　　‘能尝试为我作出一些文件分析吗？’十分钟后，瑞文头疼地从手里和手机里的数据文档中转移注意，把难题抛给了林心，着重于分析照片上。</br>　　再待上十分钟，自己在瑞雪心目中就是百分百的肠梗阻患者了。</br>　　这些月亮的照片中间还包含着少许处理过的图片，甚至是儿童简笔画。不论是哪一种，都保留了属于月亮的最明显特征：月牙、月海、光晕、环形山等。</br>　　而它们的背景统一是一片漆黑的星空。</br>　　“看来，图片本身不是最重要的。发狂的关键是通过这些浅显的特征，唤起人们潜意识中被遮蔽的那个月亮......”</br>　　“疯狂一直潜藏在人们的意识深处......”</br>　　“这个世界的经验和规律也不属于秩序......”</br>　　“可为什么是融化？为什么是融化......”</br>　　他刚才在讲厅“冥想”所看到的场面，与多罗莉丝太太和路易斯先生破译《魔声之书》失败，遭遇诅咒的情形一模一样：</br>　　宛如蜡油遇见了高温，迅速变为流体。</br>　　瑞文想起了奥贝伦地表最广为认受的一位宗教偶像：</br>　　溶解圣母。</br>　　祂在上位存在中似乎具备相当特殊的地位，但其下却并未发展起任何异咒派别。</br>　　换句话说，祂从未给予过奥贝伦居民真正的异语启示，对应的“书”同样未知。</br>　　“是什么让祂这么特别......”</br>　　“......”</br>　　思来想去后，瑞文决定还是让林心保留一份图片和数据的备份，随后，删除了留在自己设备中的全部相关资料。</br>　　比起“自己”，他更加相信屏幕那头的网络侦探。</br>　　从洗手间离开后，瑞文看见了讲座中坐在自己左侧的年轻男教授。</br>　　奇怪的是，他的鼻头已经不再泛红，鼻炎的症状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。</br>　　坐在自己右侧的女士从身边经过。</br>　　她的手上不再留有那种自己曾经闻过的香水味。</br>　　走了两步，她伸出右手，摸了摸后颈。</br>　　随后，五指就那么黏在了上面。</br>　　“天气真热啊......”瑞文听见她用中文嘟囔道。</br>　　那缓缓下流的皮肤就如同她方才试图拭去的汗水！</br>　　“真热......”“好热......”</br>　　“fm‘latghnah！”“fm‘latghnah！”</br>　　她就像一根活着的蜡烛，开始静静燃烧。</br>　　可为什么？</br>　　瑞文抬起头，看见了餐厅上方的一扇换气窗，被映照白昼的落地玻璃包围。</br>　　那扇半开的铁框玻璃之外，有着一小方黑暗。</br>　　一轮惨白的圆月，正透过窗眼静静地窥视着内部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