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吵闹的屋顶

    “天使”为什么要带走尸体？吃？祂好一口甜的？</br>　　有那么一瞬间，雪莉福德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一丝莫名其妙的念头。</br>　　紧接着，她忽然看见尸体开始微微挣扎。</br>　　他们还活着！</br>　　祂难道在救人？她很快在心中否认了这个想法。</br>　　不，如果要救人，那祂完全不至于拖上十多个小时，才来带走最后的幸存者，办“好事”可不是这么办的。</br>　　带着疑问，她窜上斜顶屋的高处，飞快地按下了快门。</br>　　咔嚓！</br>　　“这，这是什么鬼东西......”</br>　　烈日之下，莱卡零式便携相机的镜头中竟涌动着一团纯粹的，色彩诡谲的黑暗！它在视线中扭动着，慢慢自眼球底部钻进脑髓。</br>　　“啊！！”雪莉福德尖叫了一声，险些把相机摔到地上。</br>　　然而，黑暗依旧烙在眼底，轮廓不断蠕动着，黯淡的星球在其中闪烁。</br>　　--在那一瞬间，所有人，都在黑暗中看见了那片被他们遗忘的深空。</br>　　无数颗巨型天体躲藏在烈日之上，静静地窥视着他们，非常近，非常近。</br>　　当光明再度充斥视线，“天使”已消失得无影无踪。</br>　　雪莉福德立刻低头检查起了胶卷。</br>　　翻盖掀开，一股散发硫磺臭味的烟雾冒了出来，伴随着菲林临终前的嘶嘶声。</br>　　全都报废了......她在心中哀叹一声，随即开始查看设备的状况。</br>　　“还好，相机没坏......”这部莱卡零式花了她足足三个月的积蓄，还不包括那些贵得要命的改组零件。</br>　　“温妮......你，你看见那个了吗？”彼得的两排牙齿正在打架。</br>　　温妮默默点了点头，她的双手也在颤抖。几分钟前，她还对彼得口中的所谓“神明”完全不屑一顾。</br>　　但恐惧是最强有力的说服。事实上，她感觉自己刚刚不小心咽下了自己的一片舌尖，却丝毫不觉痛楚。</br>　　“我拍到了照片，还有一卷菲林没坏！”</br>　　彼得将相机紧紧抱在怀中，仿佛那是无比珍贵的宝物。</br>　　“‘祂’一定是想要让我们看见这些！‘祂’想让我们把刚才看见的事物报道出来，把真相公诸于众！”</br>　　“你疯了？！《火球报》绝不会允许我们刊登这种东西。我们会被炒的！”</br>　　“等着瞧！”彼得踉踉跄跄地在屋顶上跳跃，快速朝停在日降街尽头的红色特装小车跑去。</br>　　还有很多人也在一起跑，有些被吓坏了，另一些急着去告诉其他人。一时间，前所未有的吵闹笼罩了整条艳阳街的屋顶，完全盖过了一条死街应有的寂静。</br>　　而在一天之内，消息将会通过《火球报》三版上的星空专栏传至全城。</br>　　............</br>　　正午时分，红溪街区二街57号。</br>　　身披“夜风之护”的金沿着血红色的溪流，来到了红溪医院的旧址处。</br>　　“汉克先生，你在这里吗？”他在长檐下按响了门钟。</br>　　这个地方是对方告诉自己的碰头地点。任何时候，只要自己改变了想法，随时都能过来。</br>　　金并不确定正午究竟是否包括在内。</br>　　“汉克先生？”</br>　　话音刚落下，他就听见了摇摇晃晃的脚步声。</br>　　哒，哒，哒。</br>　　一名神情呆滞的陌生人迈着僵硬的步伐走来，从内部打开了门锁。</br>　　随后，一摇一晃地回到了等候区的一张靠背椅旁，瘫倒在上面。</br>　　那里的椅子竟全都坐满了人！</br>　　前台后方，走廊，楼梯上......到处都是双目空洞，躺臥在地的人，活像一具具杂乱堆放的木偶！</br>　　“他们都是......”金站在入口处，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。</br>　　他们都是“木偶”，和瑞文先生留给自己的差不多，但似乎又不大一样。</br>　　他试探着，念诵异咒，对其中的一个放出了“扰乱之丝”，“木偶”立刻在手指的掌控下摇晃着站了起来。</br>　　这里是存放“木偶”的仓库。</br>　　“这里，这里至少有上百个......”金低声自言自语，没有放开丝线。</br>　　——如果自己和汉克先生在这里起了冲突，这群“木偶”同样能为自己所用，而自己所掌握的异咒数量远多于对方。</br>　　单是能够抵消异咒效用的“扭曲之理”，就能让自己完全占据上风。根据瑞文先生的教导，在明知这种差距的情况下，对方肯定比自己更加不希望谈判破裂。</br>　　而他则能趁机提出各种偏向自己的要求，不需要有任何顾忌，胆量永远优先于颜面。</br>　　“汉克先生，关于‘天使’的事情，我想和你谈一下。如果，如果你的答案对我有所帮助，我会考虑协助你。”</br>　　“您......作为祂的学徒，您却并不知道祂的全部。”</br>　　医院大厅内，几个“木偶”同时开口道。</br>　　“嗯，或许吧。”金点了点头，也不知该盯着哪个“木偶”的鼻子看。</br>　　“那，你能告诉我他究竟是谁吗？”思索片刻后，他又补充道：</br>　　“就在不久前，我见到他了，‘天使’。我和他交谈过。”</br>　　“不......”</br>　　“木偶”们摇头道：</br>　　“那只是编织者的一副空壳。祂现在不在里面。”</br>　　“你的意思是？”</br>　　金低下头，从衣领下摸出了那块损毁的黄铜片。</br>　　的确，那和自己认识的瑞文先生完全不同，那对深蓝色的眼球内，蕴含着的只有纯粹的虚无和恐怖。</br>　　或许，或许他在一个月前遭遇了什么不测，有什么东西占据了他的躯体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