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不是家

    夜幕倾泻，夜市冒出滋香的油花。瑞文手里拎着一袋苹果，边走边啃着，沿途观看张贴在中介所或公寓栅栏上的招租广告。</br>　　他不想在数据库中留下过多的身份信息，因而比起正规中介房屋，省略电子合同的街角小民居是更好的选择。</br>　　夜空无月。走着走着，一抹柔和的浅咖忽然吸引住了他的眼球。</br>　　在那里，罗苹咖啡馆的右后方，一间缠着翠绿爬山虎的小房子，张贴着一张可怜兮兮的皱告示。</br>　　嗯......会不会离主道太近了些。</br>　　但，转念一想，这里有着绝佳的视野。街景和噪音对大多数出租屋而言是减分项，但对自己而言，这是个相当适合观察街道的好地方。</br>　　“另外，这地方的出口相当隐蔽，和车行道隔了一道很高的栅栏。就算哪天真的有警察找上门来，留给我转移的时间也相当充裕......”他在心中分析着，慢悠悠地朝栅栏走去，掏出自己的家用手机，试着拨打了告示上的号码。</br>　　两阵可爱的手机彩铃，同时从声孔内部，以及不远处的罗苹咖啡馆内传了出来。</br>　　“喂？”一个甜美而熟悉的女声。</br>　　“小，小月？”瑞文愣了一下。</br>　　“瑞先生？”对面的声音同时从手机和门口飘出。</br>　　涂着另类甜杏色口红的店员小月弹出脑袋，显然也听见了重声。</br>　　两人同时把电话挂断，手机放了下来。</br>　　“呃，咖啡馆后面那栋屋子是你的吗？”</br>　　瑞文有些尴尬地指了指身后，趁机又端详了一下对方的脸庞。</br>　　和现实世界中的咖啡店员穆恩小姐几乎完全一样的面孔，同样的化妆品位，以及笑起来如出一辙的酒窝。</br>　　小月笑着点了点头：</br>　　“瑞先生，你今天给人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。”</br>　　“......有吗？”有那么明显吗？</br>　　“有啊，你笑起来好假，眼神还有点吓人。莫非你是......没见过这么年轻的‘包租婆’？”</br>　　“算是吧。”瑞文含糊地搪塞了过去，嘴里还含着没嚼碎的苹果肉。</br>　　“说回来，我对那栋房子稍微有点感兴趣。能带我去看看吗？”</br>　　“嗯？瑞先生，你不就住在附近吗？”小月用涂着非主流色调指甲油的右手抵了抵下巴：</br>　　“这栋房子我本来想当民宿出租，但是家具配套不齐，这里不是学区也没有旅游景点。长租嘛，中介费好贵，暂时就先搁着了。”</br>　　“原来如此。是这样的，小雪最近忙着备考期中，需要点私人空间，我也一样。这事最好别让她知道。”</br>　　本来，他对租熟人的房子稍微有些顾忌，因为对方很有可能说漏嘴。但这里除此之外完全在自己的预期之中，挑不出什么毛病来。</br>　　“嗯，我明白。走吧，先等我把门锁了，牌子翻过来。”</br>　　罗苹咖啡馆门口的咖啡色牌子翻成了休业状态。小月领着瑞文绕过栅栏，用钥匙打开了门。</br>　　映入眼帘的，是一个收拾得相当干净的小玄关。这名喜爱另类色号口红的女孩在装修品味方面相当正常，屋子采光不错，相当宽敞的复式间，当然，这也可能是没什么家具所造成的错觉。</br>　　最显眼的电器，就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偏房内安装的大型电视，这房间原先的用途似乎是小型家庭影院。</br>　　“我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来问租，屋子可能有点积灰。一个人住的话，扫起来会有些不方便。”</br>　　“这都不是问题。”瑞文没打算经常在这间屋子里过夜，有没有家具对他来说不存在区别。</br>　　但那没完工的“家庭影院”的确吸引住了他的目光，只需要一些额外的小配置，在那看电影可比电脑舒服得多。</br>　　现在，唯一需要顾忌的就是房租问题。四五千以内能用个人储蓄盖过去，不会引起瑞雪的注意。</br>　　自己只有不到四个月时间，开销方面稍微放宽一些，内心姑且还算过意得去。</br>　　“稍微便宜些呗，看在常客的份上~”他嘴里嚼着苹果，毫不要脸地讲起了价，莫名感觉自己在梦境世界中脸皮比在现实还要厚些。这比和租房中介砍价的氛围轻松多了。</br>　　晚上八点。</br>　　瑞文在送走房东后伸了个懒腰，踢掉鞋子，钥匙圈在食指上转了几下，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“秘密据点”，它比自己脑海中想象的要温馨得多，四壁挂着浅咖波点墙纸，小蘑菇壁灯和圆角桌为这里增添了一丝“慢活”氛围。</br>　　而他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多。</br>　　他仔细地清理了一遍二楼的壁柜，把手机塞在了上层，下层塞入阿夏古雷.普雷斯考教授提供的纸本资料。他近期一直把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存放在体育馆的储物柜里，直到刚刚才转移出来。</br>　　临走前，他把吃剩的两颗苹果排放在门厅的桌沿上，打算当作第二天的零食。屋内没有冰箱，算是个小小的美中不足。</br>　　这地方好极了，他心想。</br>　　他指的是，这个梦境世界，但也存在着一个小小的美中不足。</br>　　它不算是自己的家。</br>　　............</br>　　花都警局，供证室内，女督察完成了录音录像，关掉了设备。</br>　　“谢谢您的配合，金敏先生。在这段期间，您可以暂住于市政大楼附近的临时庇护所内，我们会提供必须的生活物品。至于您的居所问题......”她停顿了一下，因为这并不会是一个特别愉快的消息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