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三十三章 影之城

    一道边缘雾化的黑影自艳阳街北的拐角处猛然冲了出来，白炽中探出一双野狗的眼睛，张开巨口，将沿途的火球们尽数囫囵吞下！</br>　　“卡勒布，再飞快点！”凯文.阿特米斯在黑雾中焦急地喊道。</br>　　猎犬卡勒布拖着一道灰黑色的浓烟自艳阳街中央一扫而过，身躯瞬间爬升至高空，朝着前约克公司工厂区中央的工业蓄水池飞去，将大门一分为二，一头扎入遍布泵管的大池中。</br>　　池水瞬间蒸腾而起，冒出滚滚白烟！</br>　　威金斯和伙伴们在池水中拼命挣扎，终于浮出了水面，大口唤气，身上是大块小块的焦皮和水泡。</br>　　但他们没死，奇迹般地从那要命的正午烈日下捡回了一条小命！</br>　　当他们将目光投向工厂大门，霎时惊得哑口无言。</br>　　砖石天花板正从空无中长出来！</br>　　数百条纵横交错的隧道挡住了正午的热力！影子空间从一条街道连到另一条，宛如急速生长的植物枝杈！</br>　　黑色血管般的隧道网络在短短数十分钟内覆盖住了整片南部城郊，从艳阳街到日降街，从日升街南到日升街北，纵横大街小巷，阳光被砖石彻底隔绝在外！</br>　　“黑杰克。”</br>　　卡内基城堡西翼交谊厅内，佩特尔.阿特米斯翻开一张红心十，看着眼前凑成21点的牌面。</br>　　“正午到了。”他平静地说。</br>　　“这张牌来得非常......是时候。”</br>　　“我不得不承认，你在玩牌上很有一手。”</br>　　灰黑色烟霾凝聚在牌桌彼端的座位周围，洛克菲尔.晨曦的风衣下摆处。上位者半眯双眼，睨视王朝背叛者的第四代后人。</br>　　“告诉我，这一局你究竟谋划了多久？”</br>　　他看向桌面，自己的手牌是一张黑桃国王，一张梅花六和一张方片三。</br>　　“如果你问的是它在我脑海中突然萌生的日子，那就是两年多前。我当时在看一套不错的书，书名叫做......《冰与火之歌》。”</br>　　“我想那肯定是值得一读的好书。”</br>　　洛克菲尔从怀中抽出一份有着黑色封皮的协议书。</br>　　“我和我女儿用扑克牌赌过很多东西。如果我觉得赌注具备相当的投资意义，我会故意输给她，反之，我会全力以赴。她当然也会偶尔凭自己的运气翻盘，我也会愿赌服输，满足她的一些任性愿望。”</br>　　“佩特尔先生，你觉得这局纸牌游戏属于哪一种情况？”</br>　　“一亿烈洋。”佩特尔先生避开了问题，打开协议书，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名字。</br>　　“百分之十五月复利，一笔到账，不限用途。”</br>　　“这相当于二十个经济条件不错的家庭总资产，或二十座中小企业的启动资金。“上位者补充道。</br>　　“一个王国的启动资金，不应该比二十个家庭所拥有的财富更多了。”</br>　　“当然，这也并不代表我在个人层面上原谅了你对尤娜的绑架。你应该为此付出一些代价。”</br>　　签字笔尖处的墨水忽然像黑蛇般逆笔杆上流，一环又一环，渗进了佩特尔先生的铁手缝隙中，慢慢环绕上了他的上臂皮肤。</br>　　“......”佩特尔先生额前渗出了几颗冷汗，断臂因剧痛颤抖，那墨迹在他的皮肤上化作了一朵黑色玫瑰，一片花瓣悠悠脱落下来。</br>　　“一年时间，你需要连本带利地还齐借款，还有你自己的灵魂，除非......”</br>　　“除非借款人死在期限之前。”佩特尔平静道：</br>　　“你并不甘心于一场纯属运气不好的......输局。”</br>　　“技术上，我连输了两把。”洛克菲尔承认道，抿了一下玻璃杯沿。</br>　　“挺好的酒，让我想起了朗姆战争里那些不怎么听话的大公司。”</br>　　他将盛着黑金超轻朗姆的蛋形杯放回桌面上。</br>　　“你似乎一点都不为你的处境感到担忧。谁给了你这种自信？”</br>　　“一个占卜家，席苏.阿尔哈萨德。”</br>　　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交谊厅门口。戏数夫人的两枚唇环叮当作响，身形飘渺曼妙，半透明的嘴唇咧开，露出一排刺了青的牙齿。</br>　　“算子归盘。算尽者生，算不尽者亡。”</br>　　“她在说什么？”洛克菲尔的眉间流露出了一丝困惑。</br>　　“以我入门级别的土话翻译......”佩特尔先生同样思索了一会。</br>　　“她的意思大概是棋子已经全都回到了棋盘中。死去的上位者重获新生，而无法全面把控局势的人将迎来真正的......灭亡。”</br>　　“天灾过后，上位者之间的斗争就要真正开始了，而你赌我会在一年内输，赌尤娜会在一年之内失去父亲，那是你唯一活下去的机会。”</br>　　“让我们再来一局吧。开两张明牌。”</br>　　洛克菲尔用戴着两枚银戒的指头重新洗牌，为自己和佩特尔先生各发两张手牌，揭开自己面前的一张，是草花皇后。</br>　　“让我想想，死去的‘暇光’回到了麦西坎区，我知道这一点。”</br>　　佩特尔先生揭开一张手牌，方片骑士。</br>　　“‘群青’的新季时装秀上周刚刚发布消息，新德市的上流社会都为她的设计疯狂。”</br>　　“‘幽灵侦探’至今仍在虚海的未知领域率领深渊船队探索。其余的上位存在与浅层文明基本隔绝，衷心侍奉他们选择的上位存在，是真正的神秘化身。”</br>　　佩特尔先生揭开了第二张手牌，黑桃2。</br>　　“那么，最后剩下的问题就是......”洛克菲尔揭开了自己的第二张手牌。</br>　　“‘绯红’现在在哪？”他的眉毛微微挑了挑。</br>　　颈环拉夫领，面容滑稽的弄臣出现在了牌面上，讥讽着与自己四目相对的所有人。</br>　　“是谁忘了把鬼牌拿掉？”</br>　　............</br>　　人们纷纷从居所内奔涌而出，注视着那纵横千里的天顶隧道，那庇护他们的新屏障，为人民王国而存在的影之城！</br>　　正午降临之时，许多户人家的煮锅刚刚冒出愉快的炊烟，直接遭受日光之灾的人数低于预期。即便如此，倒塌的夜幕对他们来说依旧是不小的惊吓，而新的转机宛若奇迹！</br>　　城南之外，地表瞬间化作人间炼狱！安东尼穿行在一大群东走西窜，哀嚎不止的火球中，不到几分钟就成了一块焦炭！他的身躯在一棵火松树下重塑，仍旧没能逃过烈日的魔爪。</br>　　第三次复苏时，他仍旧沐浴在白炽之下，在双臂生长完全后干脆利落地扭断了自己的脖子，一次接着一次，直到自己回到被影子空间遮挡的艳阳街口，借助藏在糖果贩卖机后方的肉块长出身躯，不着一丝地站起身来。</br>　　他就这么赤条条地走回了盲眼母亲的家，看见了面孔焦烂的女人，和吓得哇哇大哭的小格林达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