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 阳光下的国度

    “嘿，朋友！几天不见，孩子都那么大了？”</br>　　11月23日，捷特越过餐桌上巨大的谢恩节烤火鸡，瞄向桌边埋头猛吃的男孩利奇。</br>　　“呜呜呜！”</br>　　利奇不满地抬起头，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，嘴里塞满了酥皮肉馅饼。</br>　　“这孩子暂住在我家，直到有能力自己出去租房为止。”</br>　　“老兄！那可不知道要过多少年！”</br>　　几经纠结后，瑞文决定将捷特当成今年的谢恩节蹭饭对象，主要是因为阿尔伯克街居民大都爱在自家过节，而伊萨克先生家除了七个孩子外还挤满了邻居，饭怕是连几口都吃不上。</br>　　“地表毁灭带来的萧条已经在麦西坎初见端倪，以后什么东西都只会更贵。要是指望这小东西自己租房的那天......你真就得把他当儿子养着了。”捷特打趣道。</br>　　“说起地表，这里有封给你的信。从地表来的。“</br>　　“地表？”瑞文放下刀叉，很是惊讶。</br>　　谁会从地表给自己写信？在这个世界里，几乎没有人会给自己写信。</br>　　除了......</br>　　“给我，捷特！”瑞文探过半张餐桌，伸手夺下捷特手里的信封，立刻嗅到了一阵酸酸的野草味。</br>　　信封是用苜蓿草的草汁熏过的。</br>　　他小心地拆开信封，抽出了一张粗糙的信纸。它和自己见过的任何一类纸张都不同，质地厚实而粗糙，表面凹凸不平，不论多漂亮的字写在上面都歪歪扭扭的。</br>　　“瑞文先生：</br>　　我知悉你已定居于麦西坎，却不知道确切地址，因此特意拜托齐格飞先生将这封信带给你。这封信并不适合用玫瑰熏香，野草的气味能更好地代表地表的现状。</br>　　我们还活着！是的，我和我的同胞们还活着，像野草一样顽强地活着！”</br>　　“！”</br>　　瑞文拿信的手颤抖了一下。</br>　　不会有错。</br>　　琳.斜阳还活着，她还活在地表！</br>　　“是斜阳夫人啊，我认识她！”利奇用力咽下食物，瞄向信上的署名。</br>　　“我给她送过好几个月的报纸，她经常给我小费。”</br>　　“一直都没人告诉你她还活着？”捷特疑惑道：</br>　　“我还以为你知道呢！”</br>　　“寄给你的信代表着同胞们的骄傲！信纸是人民王国生产的第一批火松树纸，而墨水是人民王国出品的第一瓶碳墨！它们代表着造纸厂和墨水厂的完工，代表着人民王国的工业流水线正式开始运作！也许它们还有些粗糙，但相信在我寄给你的下一封信中，一切都会变得更好！</br>　　正午几乎烧毁了地表的一切，幸运的是，人民王国还有大量的火松木和煤炭矿产，而那正是地底所匮乏的。两个月内，我们将正式向新德市出口煤炭，木材，家具和纸张，换取物资，以加速重建家园的进度。四个月内，钢铁厂也将开始运作，借助两千多名学者的力量，人民王国将建立起完全抵御阳光的拱廊，贯穿整座城市......”</br>　　“人民王国......”瑞文重复着这个字眼，感到有些陌生。</br>　　“这就是地表新政权的名字？”</br>　　捷特没有回答，转身打开了电视机。在为数不多的几个频道间调了起来。</br>　　“你自己看吧。”</br>　　黑白小屏幕中，约克公司的工厂栋栋林立，每栋厂房外墙上都涂着硕大的标语。</br>　　《不为烈洋卖命，只为人民牺牲！》</br>　　《工作，不仅是为了自己！》</br>　　《我的家庭很大，家人千千万万！》</br>　　“此时此刻，阿尔伯克街上至少有一百名家庭主妇正在电视机前擦鼻子。”捷特调侃道：</br>　　“不得不说，这个节目做的非常成功，而它做的越成功，地表的实际情况就会越好，这是个正向循环。”</br>　　“作为人民王国临时主席会决议人，我对人民王国的复苏进度感到无比自豪！我相信，当金色麦穗遍布原野，当玫瑰再度开满花房的时候，我们肯定会在阳光下再度相见！</br>　　永远的学生</br>　　琳”</br>　　瑞文将最后一段话反复读了一遍又一遍。</br>　　“她真的活下来了？”</br>　　“真的有人民王国？地表人真的能团结起来？”</br>　　“是不是真的不确定，但工厂确实是建起来了，流水线的确是转起来了。”捷特耸了耸肩。</br>　　“看好你的食物，那小东西正盯着你盘子里的熏羊肉。”</br>　　瑞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，随手把盘子推给了利奇。男孩瞄了他一眼，低头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。</br>　　“明天，我想让齐格飞先生帮我转交一封回信，看看她能不能帮我搞到些神秘学材料。”</br>　　他擦了擦嘴，不经意地听见了洗手间里的咕噜声。</br>　　“卡梅隆！不要在别人家里干这种事！”</br>　　瑞文一个箭步冲进洗手间，制止了正想把腕足伸进胃里掏东西的助手。</br>　　“我没法消化这些食物，它们沉积在胃部会发臭。”卡梅隆笑吟吟地解释道：</br>　　“你应该不会希望你的助手有口气。”</br>　　“......回家掏去！”瑞文扶着额头，指向门外。</br>　　这小子在地表的时候都是怎么搞的？</br>　　“玛拉，有时候我还挺羡慕那俩的。”捷特瞄了眼面无表情，往羊肉上猛撒辣椒粉的洛克茜，又看了看那张空空如也的椅子。”</br>　　“五年了啊。整整五年，我们一家都没在谢恩节的餐桌上团聚过了。要是我也能像那疯子一样定生死于弹指间......”</br>　　过了一会，他盛好一盘火鸡肉，上楼敲了敲门。</br>　　“嘿，你打算一辈子都呆在里面吗，麦斯卡林？”</br>　　“为什么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......”</br>　　门里传来了某智慧生命牙关打颤的声音。</br>　　“为什么祂会搬到这里来？为什么祂会住得这么近！！”</br>　　“我也没见那家伙想吃你啊？”捷特好笑道。</br>　　“你懂什么，黑炭头！为了躲那家伙，我们在星海中迁徙了至少二十光年！”麦司卡林依旧紧闭房门，不敢出来。</br>　　突然，她像只装死的麻雀般安静了下来。</br>　　卡梅隆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捷特身后，一脸好奇地盯着门缝。</br>　　“噫！你从哪冒出来的？”对方的笑容让捷特后背发毛。</br>　　“回家！”瑞文气呼呼地拽住助手的领子，拖了回去。</br>　　“瑞文，我闻到了很好吃的味道。”一路上，卡梅隆仍不甘心地朝后瞥。</br>　　“好吃你个头！下次再这么恶心，你别想再跟我一起蹭饭了！”</br>　　............</br>　　奥贝伦地表，日升街北部，童划基金会办公室。</br>　　火焰像飞舞的红蝶般逸散于木桌和纸张间，没有温度，没有点燃任何东西。</br>　　片刻之后，“烈火”集会的召集者，尖刺女士出现在了埋头苦读的琳面前，将一份草案交到了她手上。</br>　　“琳夫人，经过‘烈火’集会一个月来反复的验证，试错，我们终于确定，永恒正午的确对神秘学的根基产生了颠覆性的改变！有了净化诅咒的阳光，异咒带来的诅咒淤积将在五分钟到十分钟内被完全吸收！”</br>　　“这意味着，使用异咒再也没有次数的限制，它们所带来的力量将是无穷无尽的！”</br>　　“因此，‘烈火’集会动议，人民王国应当培养更多的神秘学人才，让更多人掌握异咒的力量，这将大大提升人民王国的发展速度。很快，我们的生产力将能追上固步自封的新德市，甚至完全超越新德市！”</br>　　“唔......”琳的头上身上盖着一片片自体内长出的鲜红蔷薇，翻阅着草案，陷入了沉思。</br>　　作为一名异咒专家，她深知这个提案的诱惑力有多强，但问题的数量同样可观。”</br>　　“这太荒唐了！”坐在旁边读报的菲一拍桌面。</br>　　“且不提安全性问题，要上哪去找那么多异语遗产？没有遗产的辅助，强行施展异咒只会立刻陷入疯狂！”</br>　　“据我所知，地表还生活着数量众多的哈斯特尔。”尖刺女士笑了笑。</br>　　“它们性情温和，亲近人类，而它们的眼球就是很好的遗产素材。”</br>　　“不行！”琳也出声反对。</br>　　她曾从菲的口中听过乌撒的传闻，那是猫科动物的王国。猫儿信仰着它们自己的神祇，而伤害猫儿的结局将会是祂的猛烈报复！</br>　　何况，瑞文先生喜欢猫儿，他绝不会想看见这种事情。</br>　　尖刺女士并没有因此失望。</br>　　“如果这个建议不行，那就只能冒险去狩猎更加危险的烈日生物或地底生物。无形兽的心脏也是异语遗产的材料，还有夏恩虫的鞘翅。它们都生活在距离地表不远的地方。”</br>　　“你打算让一群普通人去狩猎烈日生物？”菲的眉头皱了起来。</br>　　哪怕拥有不少遗产，以人民王国的现有军事力量，捕猎那些东西同样难如登天！</br>　　“这个提案不现实。”隔壁桌的桃乐丝也表示反对。</br>　　“你忘记漆黑教团的下场了吗？新德市排斥神秘学。让异咒在地表普及化会降低人民王国的支持度，这对我们来说是致命的！”</br>　　“既然如此，我们可以换一种实施办法。”旺达举手动议。</br>　　“在人民王国中挑选一些男女，组成一个秘密精锐部门，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钻研异咒。他们能为王国贡献非常大的力量，而在紧急情况下，他们同样能成为我们的秘密武器。”</br>　　“最好是孩子。”尖刺女士补充道：</br>　　“人们普遍对孩子缺乏警惕，而且孩子没什么城府，更不容易滥用力量，导致悲剧。不过，即便如此，我们依然要做好损失三分之二的备选人的准备。”</br>　　见琳摇起了头，旺达立刻开始阐述利弊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