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存在的孩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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捷特的表情慢慢凝固在了脸上,像一尊石雕般站在原地,瞪着那座小巧的白色碑石。</br> “烈日在上......”他的嘴里嗡嗡道:</br> “老妈怎么不告诉我我还有个妹妹?”</br> 但他的脑子里显然不是这么想的。</br> “洛克茜。”</br>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,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同伴。</br> “不介意帮我把它给挖开吧?”</br> “什么?”洛克茜奇怪地反问。</br> “我刚才开玩笑的......我不可能有个妹妹。”捷特颤抖着嘴唇说道:</br> “我老爸在我出生不久后就跑了,我不可能有妹妹......快把它挖开看看是怎么回事吧。”</br> “捷特,我并不觉得......”</br> “挖!快挖!别让我再重复一遍!!”捷特大吼,十指深深陷进了自己的头发里,紧掐着头皮。</br> 洛克茜无言地点了点头,将透明的双手伸进地下摸索起来。</br> “我摸到了一个金属盒子。”她说道:</br> “埋得不深,大小和鞋盒差不多。”</br> “好吧,我们弄出来看看。”</br> 泥土被一点一点地刨开,露出了一只镀着铅封的白色匣子,经年累月,盒盖已经斑驳不堪。</br> 撬开铅封与锁扣,匣子里露出了一口小小的木棺,打开木馆,内部是一个腐朽的布包。</br> 而布包的内部,是一堆细小的骨殖,比婴儿的骨头更加纤细,仿佛属于一个初具雏形,却又不幸夭折于母腹中的胎儿。</br> “......”</br> “......”</br> 捷特将手指伸进盒中,轻轻碰了碰那些骨头,它们极其脆弱,像肥皂泡般一碰就碎。‘’</br> “转念一想。”他忽然异想天开。</br> “她也可能是我素未谋面的姐姐,对吧,洛克茜?”</br> “对吧?”他转头看向洛克茜,脸上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。</br> “捷特。”洛克茜尽力保持着话语的冷静。</br> “我记得你母亲从前叫过你‘捷蒂’。”</br> “这个嘛,哈哈......”捷特打哈哈道:</br> “也许这是老妈独特的缅怀方式吧。不管怎样,这不可能是我自己啊。”</br> “捷特,你的母亲,她......”</br> “这不可能是我自己!!!”</br> 捷特表情一僵,歇斯底里地吼叫道:</br> “因为我不可能是一堆骨头!因为我不可能是女儿!因为我不可能是死人!不可能!!不可能!!!”</br> 笑容与绝望在他脸上交替呈现,就像两张不断切换的脸谱,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。</br> “哈哈哈!怎么可能呢?老妈是不可能骗我的。让我们回家问她吧,相信我,她肯定会这么说:‘抱歉一直瞒着你,其实你有个姐姐,亲爱的捷蒂。’......不!那不对!捷蒂是,我的小名!那是我的!!我的!!!”</br> “捷特!捷特!”洛克茜一把拽住同伴,制止了他把木棺朝墓碑上砸的举动。捷特转身看着她,表情羞愧难当,仿佛正在她面前赤身露体,不,比这更糟,在她面前被剥皮拆骨!</br> “别拦我,洛克茜,这都是个骗局!一定是什么人的骗局!这不可能是真相!”</br> 他一把挣脱洛克茜的手,却在下一秒定格于原地。</br> 他发现对方的身体轮廓开始变得飘忽,冒出一缕缕轻薄的烟尘。</br> 那是遗产“离家的雾影”的副作用,一旦情绪过于激动,她随时都可能变成一个与世隔绝的影子,彻底消失!</br> “不,不不不,冷静,洛克茜,深呼吸,深呼吸!”捷特忙把木棺放下,转而抓住了同伴的手腕。</br> “我没事,只是有点情绪失控而已。忘了这件事吧,让我们把这玩意埋回去,然后上市区吃点辣酱热狗和冰淇淋,好吗?拜托了!别为此感到难过。”</br> 数分钟后,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。洛克茜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冷淡,身躯轮廓回归正常。</br> “抱歉,洛克茜。”捷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。</br> “我本不想让你知道的。老妈一定知道什么,回去问她,她应该会告诉我这到底是谁。”</br> “......”听了这句话,洛克茜的表情再度微微一沉,但她还是点了点头,带着捷特飞回了车里,回到了阿尔伯克街。</br> “玛拉。”</br> 捷特推门,看见了坐在长餐桌边的母亲,正在用小刀挑走土豆里的绿芽。桌上摆放着另一把水果刀,以及一盘切好的苹果。</br> 玛拉贝拉.布莱米希微微抬起下巴,看着自己的孩子,面露微笑。</br> “明天的午餐是苹果炖肉?”捷特拿起水果刀,故意绕开了话题。</br> “太好了,我正想着明天偷懒一天。最近这段时间,我恨不得再长出两条胳膊。”</br> “......”洛克茜在沙发上静静坐下,注视着捷特的一举一动。</br> 整整三个月,他几乎每天都会做出同样的行为。</br> “玛拉,我有件事想问你。”寒暄片刻后,捷特决心切入正题。</br> “我......你是不是有一个夭折的孩子?”</br> 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</br> 洛克茜也能听见玛拉贝拉.布莱米希的反问。捷特眨了眨眼睛,仿佛眼前出现了第二个人。</br> “抱歉,外婆,我只是恰好去了趟墓园,看见了一块不寻常的墓碑,上面刻着布莱米希的姓氏。”</br> “我猜,那应该不会是我外公之类的亲人。”他故意说道。</br> “没关系,捷特。”玛拉贝拉.布莱米希摇了摇头。</br> “我其实也在思索着告诉你的时机,但是,这件事情应该只属于我们。”</br> 她将目光投向二楼的封闭房间,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卧室。</br> “嗯,你说得对。”捷特摊了摊手,背对着洛克茜上了楼。</br> 洛克茜在原地迟疑了一会,然后悄悄地化作虚影,无声无息地飘上了楼。</br> 她曾许多次试图告诉捷特,但每次都被他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无视。</br> 对方眼中的“母亲”和“外婆”,完全是同一个人!</br> 当她凑近房门时,一阵柔和的歌声从门缝下方悠悠地传进了她的耳中。</br> 那是一首有些熟悉的小曲,有着多重变调,优美的旋律中隐隐透出哀伤,以及一股莫名的诱惑力。</br> 歌词是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,无法分辨出任何含义。然而,仅仅是驻足倾听了不到一分钟,她就已经深受其情绪感染。</br> 这很不正常!</br> 直觉告诉洛克茜,这名行事低调的上位者必然另有隐瞒,关于捷特的问题是一方面,而关于她自己的,则更加深不可测!</br> 过了半个小时,待捷特离开房间时,洛克茜已经无声无息地飘回了沙发上。</br> “怎么样?”趁玛拉贝拉女士还没出门,她开口询问道。</br> “什么怎么样?”捷特挑了挑眉毛。</br> “那座墓碑,还有上面的名字。”洛克茜含糊其辞。</br> “哦,那都不重要了。”捷特耸了耸肩。</br> “你忘记辣酱热狗和冰淇淋了吗?我们现在就去吃,顺便回事务所看看,房租和水电也差不多该交了,我可不想收到催款信,它们的内容和催命符差不多。”</br> “......”洛克茜的眉头一皱,立刻感觉到了皮肤的异样,她忙深吸一口气,以维持平静。</br> 紧接着,她看见捷特故作若无其事地凑近她颊边,低声耳语道:</br> “出去再说。”<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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