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九章 噩梦的开始

    “查理......”</br>　　见好友直接摸了进来，瑞文下意识地露出了笑容，表现得与普通孩子完全无异。几年过去，查理和他的个头都超过了五英尺半，前者的胳膊总比他细上一圈，力气却始终比他要大，青春期的变化让他的轮廓看起来硬朗了不少，躁狂的症状却也愈发明显。</br>　　查理是唯一能让他感受到一丝快乐的存在，而这让他的扮演一下轻松了不少。</br>　　而对方却一眼看穿了他的伪装。</br>　　“你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，对吧？”</br>　　说完，他毫不客气地在床边坐下，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，用力地拧了一把瑞文的胳膊。</br>　　“嗷！”</br>　　瑞文装模作样地叫出了声，皱起眉头。他能感觉到疼痛，大脑却无法将疼痛和痛苦联系到一起，形成条件反射，因此，他忘记了本能地缩一下胳膊。</br>　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，发现已经被查理拧出了血，后者的表情相当难看。</br>　　“反抗啊！”</br>　　“不。”</br>　　“还装什么好孩子呢？你还没意识到他们正在你身上做些什么吗？”</br>　　见瑞文没什么反应，查理抓住他的另一只手，又拧了一下。</br>　　这回，瑞文倒是想起了缩手，但却忘了喊疼。他总是想不起这些仿佛事不关己的知觉应该对应什么反应，就像老在舞台中央忘词。</br>　　他唯一能隐约感受到的是担忧。担心叔叔会突然闯进来，把查理抓出去揍一顿。</br>　　查理松开手，狠狠地盯着瑞文的双眼，仿佛想用手指把它们给抠出来。</br>　　随后，他的眉头突然松弛开来，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，甚至有些瘆人。</br>　　“走吧，我带你出去散散心，我相信你叔叔不会对这个有意见。”</br>　　“嗯，好吧。”</br>　　瑞文自己也笑了笑，他自认为这回做的很成功。</br>　　他不觉得自己有出门的必要，丝线能代替他感知周遭的一切，但他从来不会对查理说不。自从意识到逃跑是不可能的事情之后，对方的意志也在逐渐消沉。</br>　　查理并不能走进他的水族馆里来，但是他却能看见对方在玻璃的另外一边，边拍边冲自己大喊大叫。</br>　　两人畅通无阻地走出了辛迪疯人院的大门，绕过后院，来到了伐木工们存放工具的小屋里。</br>　　一排排泛着寒光的斧子整齐地挂在墙上，部分已经卷刃，刃边沾染着早已干涸的毛虫汁液。</br>　　查理在屋内环顾了一圈，将笑吟吟的目光再度投向瑞文的双眼。</br>　　随后，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。</br>　　“醒醒，瑞文！再这么下去，你很快就要彻底消失了！”</br>　　“......没用的。”</br>　　瑞文的后脑勺重重撞在了墙面上，用手揉了揉脸颊，试图在脑海中把被揍的“现象”与脸上火辣辣的“感觉”联系在一起，并作出相应的反应。</br>　　“你再来多少次都不管用，被叔叔发现了，你只会被骂得很惨。”</br>　　查理没有理会瑞文的劝诫，双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，用尽吃奶的力气掐了下去。</br>　　“别......”</br>　　瑞文感受到了窒息，感受到了麻痹，感受到了颈椎的咯吱作响，却没有感到丝毫恐惧。</br>　　“别杀我。”瑞文摇了摇头。</br>　　“我要是......失败了......你和我妹妹......都要......遭殃。”</br>　　“......”</br>　　查理气急败坏地松开了手，将瑞文一把推到了墙边。</br>　　“你以为你成功了他们就会放过我？”</br>　　“这是叔叔的承诺......”瑞文用力喘了几口气。</br>　　“死人的承诺想怎么违反就怎么违反！这些人绝不会就此罢休，我和你妹妹最后都会变成这样！”</br>　　“那该怎么办？”</br>　　瑞文也有些着急了。他能感到水族馆玻璃那边传来的敲击声越来越大，水里关着的不再是一群无法理解的鱼类，而是一个正在溺水的人。</br>　　“我们再逃一次。”</br>　　查理俯身向前，紧贴着他的耳朵，低声说道：</br>　　“在他们彻底把你变成一个‘活死人’之前逃出去。办法不是没有的。已经过了这么多年，我们也不再是能用障眼法随便哄骗的小孩子了。”</br>　　瑞文通过丝线的震动，确定这番话并没有被任何人监听。</br>　　“可是，我们该怎么......”</br>　　“这次我们不主动离开了。我们要让外面的人进来找我们。走廊尽头不是有一台电话吗？院长有时会让患者和他们的家人通电话。我们可以想办法操控那些患者们，让外界逐渐意识到不对劲。”</br>　　“可......”</br>　　瑞文觉得这办法很不切实际。就算从未了解过外面的世界，他也很清楚，疯子的话几乎永远都不会被当真。</br>　　但他没有把话说出口，因为他感觉这么做会掐灭查理心中残存的最后一点希望。他在透过玻璃看着对方挣扎，他生怕对方会在绝望中淹死。</br>　　“......嗯，试试吧，也许真的能行得通。”</br>　　仅仅做到这个地步，就算被发现了，也应该不至于受到太大的责罚。查理需要这一丝虚假的希望，这对他来说就像空气一样重要。</br>　　要是失去了唯一的朋友，自己可能就永远找不回任何感觉了。</br>　　几条丝线震动了一下，将一丝酸酸的感觉传递到了瑞文的鼻腔之中。他突然感觉自己的鼻子里灌满了水，难受无比，温热的痛感正从气管深处涌进他的口腔。</br>　　“咳咳咳！”</br>　　瑞文低下头，哇地把嘴里的海水全吐了出来。</br>　　他又回到了梦境世界，正全身湿透地趴在码头边上。睡在救生圈上的长毛花猫在他身边焦急地绕来绕去，大叫喊人。</br>　　“呜......”</br>　　一阵悠长低沉的鸣叫朦朦胧胧地回荡在他的耳边。瑞文抬起脑袋，看见海面上的小山悠悠地拍打了一下尾鳍，渐行渐远，消失于海平面上。</br>　　是它把自己救到岸上来的！</br>　　遥远的大洋彼岸。</br>　　阿夏古雷.普雷斯考教授在码头边接起了电话。</br>　　“喂......是的，我需要报告一起航船意外，有个孩子在远东区领海边缘不慎坠海......他现在应该没事了，救生队现在应该已经把他捞回了岸边，但以防万一，我希望你们调查一下，在这段空隙内，有没有航船误入外海......”</br>　　听着电话那边的报告，他的眉头一点点地皱了起来。</br>　　“......我明白了。请立刻通知驻远东部队，随时处理可能的异变现象，并对附近的目击者实施记忆清洗。”</br>　　挂机后，他沉默片刻，在手机上拨了另一个号码。</br>　　“早上好，齐格飞......我也许又做了一个不该做的决定......”</br>　　翌日清晨，花都官立中学宿舍。</br>　　16岁的高中生卫斯理在双层架床上层悠悠转醒，伸了个大懒腰，闻到了舍友的臭袜子味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