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回 无缘并肩共创业，祝福前程似阳春

    张金枇真没想到，才过了几天，大家之前还在商量着要把“光速响应”和“任务发布”功能加到“渣渣时光”系统里去，结果这么快就已经上线了。她赶紧拿出手机，点开了李一杲发来的链接，发现里面既有电脑用的网页版，也有手机专属的小程序，挺方便的。她先试着打开了小程序，一看就忍不住乐了。</br>　　原来，“渣渣时光”这个小名儿的管理系统，被李一杲起了个大名叫“渣渣人生-要有光”。这“要有光”的名字，赵不琼之前就跟她提到过，所以李一杲把“渣渣时光”和“要有光”放在一起，张金枇也不觉得意外。让她觉得好笑的是，系统界面特别简洁，就两个大按钮，左边是“发任务”，按钮图标画的是一个人正使劲踢球，右边是“接任务”，图标是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接球。这两个球画得特别大，还特别夸张，浑身长满刺，看着就像是在现实生活中踢一下就得赶紧送医院的那种。不过，在公司里，大家互相“踢球”的情况太常见了，用这样的图标还真是贴切！</br>　　李一杲这个人啊，从来不是那种非得等到万事俱备才动手的人。所以，“渣渣人生-要有光”系统的APP还没完全改造好，他就已经急不可耐地先发布了网页版和小程序版。那些有趣的图标都是他亲手加上去的，心里别提多得意了。他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，如果是在别的公司，他这种心态可能早就被骂了。但好在这是他自己创办的公司，他的这种心态反而让公司日后成就了一段佳话。有趣、好玩，成了这家公司所有人的共同追求。</br>　　当初李一杲撰写“光速响应”、“任务发布”的需求时，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公司员工互相“踢球”，事情总是拖拖拉拉解决不了，最后非得等到老板出面才能解决的画面。别人都觉得企业员工互相“踢球”是坏事，得避免，但李一杲却想了个新招儿。既然大家都喜欢“踢球”，那就把“踢球”变成一件好玩的事儿呗！于是，他把“光速响应”的七步七级直接设计成了踢球的七步七级，和“任务发布”结合在了一起，发球就叫“七速发任务”，接球就叫“七速接任务”，自己觉得特别满意，心里美滋滋的。</br>　　他把这份需求拿给王禹翔看，王禹翔也是个爱玩儿的主儿，一看就赞成，还添了不少新点子只是没在第一个测试版里实现罢了。这师兄弟俩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，王禹翔后来甚至把“渣渣人生-要有光”玩出了新高度，这都是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心态。</br>　　张金枇也不甘落后，迅速点开了“发任务”，发布了一个任何人都可以接的“写感谢信”任务，点击发送，她发现那个任务球飘了起来，里面还有小小的三个字：“渣渣球”，张金枇顿时乐了，心里暗骂，大师兄也太会搞怪了！</br>　　张金枇心里在嘀咕李一杲搞怪，手下干活可没松懈，她迅速给小张、芊芊和留下来帮忙的三个应聘者临时注册了账号，让她们也能在电脑上登录使用。</br>　　网页版的“渣渣人生-要有光”系统的功能要比手机小程序版本的更丰富，更有趣，众人在电脑上很快就熟悉了“渣渣人生-要有光”系统的使用，也被这个有趣的系统逗得乐不可支，纷纷心情愉快地投入工作。忙了一会儿，六点刚过，快餐就送过来了。张金枇连忙招呼大家吃饭。</br>　　林湉湉是留下来帮忙的三位女生之一。这时候，她已经在电脑上完成了两份感谢信的撰写。然而，当她打开第三份简历，准备继续写第三份感谢信时，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了。这份简历的主人是一位同样拥有文学专业硕士学位的应届毕业生，也考过了教师资格证，但却没有学校录取她。林湉湉看着这份简历，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。</br>　　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，努力回忆着今早面试的情景。终于，她想起了那位在抽到大红包时欢呼雀跃的女生，简历上的照片与她一模一样。</br>　　林湉湉轻轻叹了口气，心中五味杂陈。她想着这位可能正满怀期待的女生，即将通过电子邮件收到一封感谢信而非录取通知。她不知道这位女生会有什么感想，社会的竞争如此残酷，她不知道这位乐观的女生在收到感谢信后，还能否保持她的笑容。</br>　　看着大家正忙着分发快餐，林湉湉放下手头的工作，走到餐桌旁坐下。张金枇注意到她脸色似乎有些不对，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心里有事，连忙关切地问：“湉湉，怎么了？不舒服还是心里有啥疙瘩？”</br>　　林湉湉苦笑了一下，摇了摇头说：“没啥，就是刚才看简历，看到一个研究生应届生，感觉现在这竞争环境，实在是太‘凹’了，真不知道AI普及后，会凹成啥样。”</br>　　张金枇记得林湉湉是刚毕业的汉语言文学专业研究生。回想起林湉湉的简历，她提到自己从大学时就开始在多个网络文学平台上发表长篇小说，但遗憾的是，没有一本小说成功签约，都成了免费阅读的作品。到了研究生阶段，她放弃了文学创作，转而专心准备成为一名中学教师，还顺利考取了教师资格证。然而，遗憾的是，她最终还是没能成为一名老师。很明显，这是一个深受当前社会“泡菜”现象影响的学生。</br>　　张金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边吃饭边考虑如何巧妙地询问林湉湉对“泡菜”现象的看法。她面露沉思，向林湉湉问道：“湉湉，你觉得‘泡菜’是什么意思？为什么现在大家都这么‘泡菜’呢？”</br>　　林湉湉沉默了一会儿，回答道：“‘泡菜’就是形容大家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，都拼尽全力。可能是因为现在经济环境不佳，工作机会越来越少，但每年毕业生又那么多，竞争就变得异常激烈，所以就出现了‘泡菜’现象。”</br>　　林湉湉的回答，显然是以自己的经历为依据，张金枇点了点头，觉得林湉湉的回答还算客观，但既没有触及到“泡菜”的本质，又把问题归咎于外部环境而非个人努力，这让张金枇对她的评价在心里悄悄打了折扣。她微微一笑，看了看正在吃饭的其他人，“这个话题挺有趣，大家不如都来说说自己的看法，怎么样？”</br>　　众人一听，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，脸上露出认真思考的神情。张金枇也暂停了用餐，一边倾听其他人的观点，一边在心里默默给他们打着分。</br>　　卜冰晶第一个开口，发表她的看法：“我觉得‘凹’的根源是教育资源分配不均。你看，在广州这边，小学生就有机会学奥数，而且人数还不少。但如果奥数中考高考都不能加分的话，现在奥数班可能都遍地开花了。可是，在偏远地区呢？别说小学生了，中学生都很难接触到这样的教育资源。离开一二线城市，基层乡镇学校的优秀老师太少了。所以，家里稍微有点条件的，都希望孩子能上好学校，只能背井离乡，送孩子来广州这样的大城市求学。这样一来，广州的竞争就变得特别激烈，也就是我们说的‘凹’。但是，偏远山区城市和乡镇，那里实在太需要各种资源了。如果有个教奥数的老师愿意去那边教学，肯定都会非常受欢迎，他在那边根本就不会出现‘凹’的情况。”</br>　　张金枇点点头，心中对卜冰晶的评价暗暗加了分。卜冰晶的观点不一定完全正确，但她至少提出了一些跟别人不一样的见解，而且还说出了事实存在的依据。她也深有感触地赞同道：“确实如此，我老家也在福建的偏远山区，不读书的话，恐怕就得在山里种地了。山区的教育资源，也确实差了很多。”</br>　　黄颖也迫不及待地发表看法：“我觉得‘凹’其实就是一种心态。有人就有竞争，对吧？关键是我们争什么？现在这个社会，解决温饱其实不难，搬砖都能过上不错的生活。”她笑了笑，看了林湉湉一眼，接着说道，“可现在的家长们都想让孩子出人头地，不成功就被人看不起，所以大家才拼命争，都在为孩子高考上什么样的大学互相攀比，用学历来证明比别人成功。其实，成功的标准早就不是读什么大学和什么学历了，那都是互相之间攀比的心态。成不成功，只有自己知道，自己觉得过得快乐舒爽，那就是成功，而不是别人怎么看。”</br>　　黄颖的观点，似乎更能代表当今年轻人的真实心态。张金枇心中暗暗点头，黄颖在三人中得分最低，没想到观点也很有见地，心中暗暗给黄颖加了分。</br>　　林湉湉一看这两人的观点都比自己的要有见地，顿时也急了，连忙发表了自己的新观点。三人你来我往，开始了热烈的讨论，其实也是暗暗在较量。张金枇也跃跃欲试，她清了清嗓子，开口道：“我也来说说吧，不过这可不是我个人的观点，而是我老师的见解。”她顿了一顿，环顾四周，看到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，继续说道：“我老师对‘凹’的定义是这样的：‘随着科技的进步和教育的普及达到一定程度，社会的发展速度会远超教育的发展速度，导致社会普及教育的学以致用失效，导致社会形成“凹”的必然现象。’这个定义，其实也跟你们的观点有契合之处。”张金枇摊了摊手，做了个邀请的姿势，“这定义有点绕，不知道哪位能分享下自己的理解呢？”</br>　　林湉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首先发言：“听了张总的分享，我突然想起我哥跟我说的一件事。”她笑了笑，继续说道，“我哥是个老程序员了，他总是抱怨说，好不容易学了新的开发语言，还没用熟悉呢，新的语言就又冒出来了。他说现在不学鸿蒙开发，可能就要面临失业了，而学鸿蒙系统，他跟那些新手程序员比，又哪有什么优势呢？所以我哥干脆不做程序员，回去考编了。”她摊了摊手，“这不就是发展速度远超学习速度嘛，我这样理解对不对呢？”</br>　　听完林湉湉的讲述，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。办公室里灯光柔和，每个人的脸庞上都流露出专注与赞同的表情。黄颖和卜冰晶也按捺不住，纷纷加入了讨论，分享了自己的看法和亲身经历，现场气氛既热烈又充满活力。</br>　　张金枇之所以提出一个观点让大家探讨，并不是因为他觉得无问僧的观点就一定正确。她明白，任何观点都有其局限性，就连自己老师的观点也不例外。在林湉湉和大家的讨论中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，这是自由发言的环节。但当张金枇引出自己老师的观点和定义时，这就像是树立了一个“标准”。不管这个标准是否准确，大家只有两个选择：要么推翻这个标准，用更有力的证据来建立新的标准；要么就围绕这个“标准”，构建一套验证体系，明确它的“内涵”和“外延”。很多人可能不太懂这种逻辑，只会简单附和，而能稍微举例说明标准适用情况的，就已经很不错了。</br>　　张金枇之所以抛出一个“标准”供大家讨论，是因为在公司里，每个人提出的解决方案可能都有道理。但一旦确定了一个方案，大家就必须齐心协力按照这个方案来执行。如果这时还有人坚持反对公司采纳的方案，那显然这样的人是不适合被录用的。</br>　　林湉湉、卜冰晶、黄颖三人还在为自己在讨论中的表现得到认可而高兴，却不知道自己其实刚刚经历了一场险象环生的考验。在张金枇的评估中，她们有幸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关。</br>　　在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后，张金枇对大家表示了充分的肯定。看了看时间，她适时地结束了讨论，让大家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，继续完成手头的任务。</br>　　林湉湉坐回电脑前，心情明显轻松了许多。她微微一笑，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，不一会儿就给那位应届研究生的感谢信写完了。感谢信写得情真意切，连她自己都被感动了。她点击提交任务审核，然后继续投入到第四封感谢信的撰写中。</br>　　在这个无问七子团队里，张金枇是唯一一个，完全领悟了无问僧的人资管理理论与实践精髓的弟子。然而，在过往的职场生涯中，她总是遇到阻碍，不是老板觉得成本太高，就是觉得流程繁琐。这次在滴水岩影画舫公司得以全面实践，起初她也有些惴惴不安，特别担心赵不琼会反对。但出乎意料的是，赵不琼不仅全力支持，还贡献了不少金点子，进一步完善了这套人性化的人资管理体系。比如给未录取的应聘者写感谢信这个点子，就是赵不琼提供的，她还给出了好几个精彩的模板。</br>　　到了晚上八点左右，张金枇拿起手机拨通电话，通知那个在总评分中脱颖而出的第一名应聘者，邀请她明天来公司参加复试。她始终贯彻着一个原则：只要大家在综合评定中给出第一名，无论自己是否有更合适的人选倾向，都必须给予第一名公平竞争的机会。</br>　　这个原则来源于无问僧曾讲述的一个真实案例：“当年我在BJ一家企业担任老总时，采用了两轮游戏的方式测试应聘者。其中有一个应聘者的反应速度竟然达到了惊人的0.25秒！尽管她的性格和品德评价并不高，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，但她的总分依然排名第一。最终，我决定录取她，给予她与其他人公平竞争的机会。她的表现确实不俗，在公司的业绩一马当先，长期稳居榜首。”</br>　　张金枇知道，凡是这种故事，必定有“后来”的情节，她好奇地问：“后来呢？”</br>　　无问僧笑道：“后来啊，你应该能猜到，后来她投奔了我们的竞争对手，成了我们的心腹大患。那我问你，你认为我当初到底是否应该录取她呢？”</br>　　张金枇记得自己当时毫不犹豫地回答：“那当然不应该录取她啊！”然而，无问僧却坚定地告诉她：“错！必须录取！”面对她的困惑，无问僧解释道：“当一个原则确定之后，你就不应该在原则执行期间违背它，否则原则就不再是值得遵守的原则。”当她进一步追问“那万一原则有问题呢？”时，无问僧的答案是：“事后检讨，然后找出原因，确定原因没问题后做检验。如果需要调整原则，那就调整后再按照新的原则执行。”</br>　　那新的原则到底是什么呢？这其实因地制宜，不同企业会有不同的选择，有的企业可能会选择调整评估标准，也有的企业可能直接一票否决不录取某位应聘者，但张金枇了解无问僧的作风，他知道无问僧绝不会轻易改变原则，而是会在日后将竞争对手的公司逼得喘不过气，把那些从他手里挖走的人才视为“祸根”而辞退。不过，这种心狠手辣的做法，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，更不会是张金枇的选择了。</br>　　接到张金枇复试通知的那位第一名的女生并不知道，她只是上午面试的佼佼者，而张金枇对应聘者的评分还在不断变动中。明天当她来到公司时，总分可能已经被其他人超越，在复试名单中，名次或许垫底。但即便她的排名垫底，也不影响她获得复试的资格，这就是张金枇现在的原则。</br>　　此时，在滴水岩影画舫公司的办公大堂里，三名应聘者正忙着各自的事情。林湉湉已经完成了七封感谢信，越写越有感觉，她仿佛能感受到收信人阅读感谢信时的各种心情变化。在写第七封信时，她甚至贴心地为应聘者提供了根据面试结果，选择新公司面试的建议。林湉湉思绪如泉涌，写感谢信的速度越来越快，越来越流畅。当她开始写第八封信时，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：何不试试AI呢？</br>　　她打开一个知名的AI网站，输入前几封信让AI学习，并请它撰写第八封信。AI迅速回应，内容更加贴切，用词更为精准。林湉湉欣喜若狂，仅半小时就完成了十几封信，并一一提交任务，发送给了张金枇审核。正当她准备继续时，却发现“渣渣人生-要有光”系统上面已经没有可以承接的任务了。</br>　　如果林湉湉全凭自己的力量，飞快地写出同样数量且质量上乘的感谢信，那她的积分就能冲到榜首，赢得明天复试的机会，和其他应聘者一同竞争最终的录取席位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