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5章纸人

    “挖坟破墓…”</br>　　杜员外有些疑惑，“祖墓不是已毁了么？”</br>　　“哪有那么容易。”王道玄摇头道：“滴髓局势已成，以祖先与杜家血脉为内，坟墓阴宅与杜家阳宅为外。”</br>　　“阴宅被毁，损的只是外表，流毒溢散，祸及血脉子孙才是根本，而那妖眚，便是此事诞生出的恶果。”</br>　　“它以子孙血脉为巢穴，你等不死，它亦不死，而杜家血脉断绝，它便会彻底脱困，化作妖异，为祸一方。”</br>　　“但此邪一出，却也是杜家生机。”</br>　　“只需我等找到祖先棺椁，先以秘法遏制，杜员外再请太玄正教出手，将其镇压于城隍庙，血脉恶咒便会停歇。”</br>　　罗法清闻言眉头一皱，“不能镇杀么？”</br>　　“镇杀？”</br>　　王道玄摇头道：“天地之道，自有其规律，若杀伐之道能解决所有问题，这世间何来人道灾劫，何来万般悲苦？”</br>　　“夏天烈日炎炎，你可杀的了光？”</br>　　“冬日冰雪覆盖，又怎能杀的了严寒？”</br>　　“本朝太祖曾立酷法，凡贪污者皆剥皮充草，镇压于城隍庙，又何曾杀的了人心贪欲？”</br>　　此话一出，罗法清哑口无言。</br>　　“此等妖异同样道理。”</br>　　王道玄沉声道：“它们或因天灾，或因人祸而起，即便太玄正教也没办法斩杀，只能镇压于洞天福地之中，日夜禳灾祈福，逐渐化解。”</br>　　“如今怨咒已深入杜家血脉，唯有挖骨祛毒，将这妖眚镇压，但同时也会毁掉滴髓局。”</br>　　“自此，杜家再无福运，万般只能靠己，且需修德修仁，日夜焚香祈福消灾。”</br>　　“该怎么做，还要看杜员外决断。”</br>　　“我同意！”</br>　　杜员外还未说话，站在门外偷听的长子杜安便冲了进来，一下跪在杜员外身前，痛哭流涕磕头道：“父亲，我不求富贵，只愿婉儿和家人平平安安，哪怕舍弃一切都行！”</br>　　杜员外眼中露出一丝欣慰，将杜安扶起，“你虽资质不如冲儿，但宅心仁厚，乃是家中福根，为父没看错人。”</br>　　说着，扭头看向王道玄，弯腰拱手道：“道长，老朽同样意思，只要家人平安，愿舍弃一切！”</br>　　“那就好办了。”</br>　　王道玄点头道：“此物虽妖异，但也属殃煞一类，只是生出灵性，可自行扑人。今晚灾祸已然过去，但明晚此物还会作祟。”</br>　　“贫道有一法，可暂时避灾。”</br>　　“事不宜迟，杜员外，贫道需要做纸人的材料，所有杜家人都得到场，即便媳妇小妾也不例外。”</br>　　杜员外连忙吩咐，“快，快去准备！”</br>　　…………</br>　　“一个个来，别害怕。”</br>　　“没事，腰挺直了，双臂抬起…”</br>　　正堂内，沙里飞吆五喝六进行指挥。</br>　　王管家和仆人拿着皮尺，丈量每个人的身高、臂长、腿长，甚至还有脖子和头围长度。</br>　　杜员外亲自提笔记录，每丈量出一个人的数据，便截断同等长度竹片，依次摆放。</br>　　李衍则配合王道玄扎纸人。</br>　　他一边帮忙，一边看得津津有味。</br>　　《北帝刍灵术》，自然也有制作纸人、草人甚至木偶的方法，但法门年代太过古老，重神而不重形，大约有个模样就行。</br>　　而王道玄的纸人，制作却极其讲究。</br>　　身高、大小、甚至脸形都要相似。</br>　　罗法清对李衍和沙里飞，并不怎么瞧得上眼，但经过昨晚之事，却对王道玄心生敬佩。</br>　　见此情形，犹豫了一下，询问道：“王道长，这是阴门手段吧，想不到伱也有涉猎。”</br>　　“贫道可差远了。”</br>　　王道玄手上动作不停，平静道：“禳解之法，难免力有不及，若事情有变，就需后续补救。”</br>　　“补救之法，无外乎惑神、惩神、克破、灾移、修身五法，这个就是惑神与灾移法。”</br>　　“要想迷惑那邪物，骨、肉、皮相皆要像。”</br>　　李衍也着有兴趣道：“想不到纸人还有这讲究。”</br>　　“也是慢慢发展才形成。”</br>　　王道玄叹了口气，“从事阴门这行者，自尧舜之时便有，但为人所忌讳，且不入正教与法脉，地位低下，学识也不足，都是师傅徒弟口耳相传。”</br>　　“后来，宋慈著《洗冤录》，仵作行地位稍有提高，奉其为祖师，其他旁门也多有尊崇且学习，就比如这纸扎匠，术法也因此提高不少。”</br>　　“贫道游历天下，曾跟一位同道学过，但只得了些皮毛…”</br>　　说着，一个纸人已制作完成，正是杜员外替身，二者身高发型五官，甚至衣服颜色都相似。</br>　　唯一的，就是没点眼睛。</br>　　王道玄面色变得凝重，手中掐诀，沾了一点杜员外挤出的血，口念六甲秘咒，在纸人眼睛上轻轻一点。</br>　　众人屏住了呼吸，仔细观看。</br>　　然而，什么都没发生。</br>　　“这…失败了。”</br>　　王道玄有些尴尬，苦笑道：“贫道毕竟不是此道中人，做得出皮相骨相，却无法得神，怕是一眼就会被识破。”</br>　　“重新做吧，希望今天能弄完…”</br>　　“且慢！”</br>　　李衍若有所思道：“若是只需得神，或许我有办法。”</br>　　说罢，掐动法诀，使用《北帝刍灵术》，掐诀的小指轻轻一勾。</br>　　哗啦啦！</br>　　一片刍灵纸人，便从腰间皮囊飞出，随风而舞，围绕着他上下盘旋。</br>　　李衍两指一夹，用刍灵纸人沾了杜员外的血，随后捏动法诀，小纸人便顺着大纸人身后缝隙钻入其体内。</br>　　刍灵，既是神。</br>　　单论得神，还有什么比刍灵更合适。</br>　　呼~</br>　　纸人一成，正堂内忽有阴风四起。</br>　　烛火摇曳不定，气氛显得有些诡异。</br>　　李衍能闻到，纸人身上，竟有了杜员外的气息，虽然有些淡薄，却一模一样！</br>　　“快…快看！”</br>　　王管家声音发颤，哆哆嗦嗦指着纸人。</br>　　只见纸人脖子，正缓缓扭动，但感受到这么多视线，似乎受到惊吓，又迅速回正。</br>　　如此景象，看得不少人后背发凉。</br>　　“成了！”</br>　　王道玄却抚掌欢笑，“想不到还可以这样，与那玄门纸扎匠人做的相比，也丝毫不差。”</br>　　“有了此法，今后许多事就好办了。”</br>　　李衍也有些惊喜，没想到刍灵竟还能这么用，他和王道玄相视一笑，皆心中了然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