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3章朱雀鱼龙舞

    两支队伍，几乎是狭路相逢。</br>　　“好嘛，来者不善啊！”</br>　　万掌柜看到，顿时有些火大。</br>　　每支队伍的路线，都是精心规划，也能从中看出他们的策略。</br>　　像是晋州那支队伍，他们资金雄厚，实力强悍，却偏偏选择往平康坊那条街走，直接就能到达朱雀门，避开与所有人争斗。</br>　　他们只求一个名额，几乎稳赢。</br>　　晋州人这又苟又稳的作风，一直未曾改变。</br>　　票号有钱，却精打细算，跟仓鼠一样，挣着银子就往地窖里藏，舍不得吃，也舍不得穿。</br>　　甚至武行也是这作风，藏在深宅大院培养子弟，拳风古朴，不扬不狂，追求平实与长远。</br>　　甚至江湖上还有一句话，“只见晋州拳打人，不见晋州人练拳”。</br>　　万掌柜的路线，是从道政坊到常乐坊，绕过东市，直行至朱雀大街，能在前期最大保存实力。</br>　　若榆林队伍直接前行，就能先他们一步到达，双方正好错开。</br>　　但对方偏偏反方向，肯定不是想碰晋州队伍，而是想将他们先吃掉！</br>　　万掌柜三两步挤到队伍最前方，看到对方队伍前方身着羊皮袄的老汉，顿时怒道：“胡清泉，你什么意思，莫非觉得我好欺负？”</br>　　那羊皮袄老汉手中拎着根鞭杆，满脸无奈，叹道：“万掌柜，咱们也是老相识，我也不想这样，但软肋被人拿住了，只能如此。”</br>　　万掌柜心中一凛，“有人要你找我麻烦？”</br>　　“也不只是你。”</br>　　那老汉摇头道：“别人想要不止一个名额，即便我赢了伱，也会跑到别人那里去输，你应该明白。”</br>　　万掌柜顿时面色阴沉，“是火熊帮？”</br>　　有些事想想就明白，原本是玄门盛事，但这次却加入了个异类：火熊帮。</br>　　这帮家伙做事，为求目的不择手段。</br>　　外省的队伍暂且不说，内省的队伍组织者，也多是像万掌柜这样的旁门术士，拖家带口，且有产业，被人捏住软肋威胁，再正常不过。</br>　　只要几个队伍互斗，再输给火熊帮，对方便能轻轻松松得到几个名额。</br>　　知道原因，万掌柜也不再废话，冷声道：“胡清泉，事已至此，你想怎么来，文的还是武的？”</br>　　羊皮袄老汉眉头一挑，苍声道：“被人拿着把柄，可不一定要替他卖命。”</br>　　“就文的来吧，万老哥若过不了我这关，去了朱雀大街，也撑不了多久。”</br>　　李衍本已走来，听到此话，顿时停下脚步，对着旁边郭禄全笑道：“郭兄弟，是文的来，就看你的了！”</br>　　今日来的，可都是江湖中人。</br>　　所谓文的来，可不是舞文弄墨，而是老老实实按照神楼的规矩，比拼一番，看谁本事大。</br>　　“瞧好吧！”</br>　　郭禄全一声大吼，“兄弟们，其徐如林！”</br>　　“左班主，放心上吧！”</br>　　一声令下，抬神楼的队伍立刻收缩，队形紧凑，彼此之间能相互依托，向着前方缓缓前行。</br>　　而队伍旁边，一名老头带着三名年轻人纵身一跃，就踩着抬楼汉子的身躯，跳到最大的文神楼之上。</br>　　他们正是华阴左家班成员。</br>　　对着神像恭敬施礼后，三人便来到神楼侧面，伸手一抬，顿时从屋檐上拉下白色幕布。</br>　　点燃牛油烛火，铜镜一照，立成皮影戏幕布。</br>　　“哎嘿~”</br>　　随着苍凉嘶吼，幕布上顿时出现高山，河流，皆是皮影打造，鼓乐团前方的皮影乐团，也立刻开始伴奏，锣、鼓、梆子、唢呐齐响。</br>　　随后，幕布上又出现九个金乌。</br>　　正是华阴老腔《射九日》。</br>　　伴着苍凉豪迈唱腔，皮影顿时动了起来。</br>　　“快看快看！”</br>　　关中百姓爱听戏，左家班又是华阴百年名团，行家一出手，便知有没有，顿时吸引大批百姓，就连榆林那边的百姓也凑了过来。</br>　　与此同时，郭禄全等人还在前行。</br>　　李衍在一旁看到，顿时暗赞。</br>　　轿夫们抬神楼，即便再稳，也总有颠簸，而左家班这些人，丝毫不受影响。</br>　　他们的手分外灵巧，一人同时操作几个皮影，从布景到人物，甚至神态动作都栩栩如生。</br>　　更绝的是，他们口中同时还在唱。</br>　　分心两三用，也不过如此。</br>　　对面榆林班子的神楼，从个头上就小了许多，被人威胁后，更是懒得费心。</br>　　“万老哥好心思！”</br>　　对面羊皮袄老头竖起大拇指，随后摇头道：“咱们也准备了点小玩意儿，但跟老哥比就差得多，也就不再拿出来献丑。”</br>　　“就是不知老哥这神楼，结不结实！”</br>　　话音未落，双方抬楼的队伍已经相遇。</br>　　“不动如山！”</br>　　郭禄全一声大吼，所有汉子们顿时单手抬杠，除另一只手扎紧马步，紧摁着前方人后背。</br>　　双方的队伍，立刻撞在一起。</br>　　既然文斗，也没人下黑脚，就是凭借单纯的气力，如顶牛一般，喊着号子要将对方队伍冲散。</br>　　然而，榆林的队伍，人数终究是少了些。</br>　　郭禄全等人结成阵势后，任凭对方如何冲撞，脸红脖子粗，也没法撼动他们的神楼。</br>　　一边抬楼，一边冲撞，消耗何其之大。</br>　　眼看对方人马满头是汗，呼吸也变得急促，郭禄全哪会错过时机，怒吼道：“侵掠如火！”</br>　　这便是万掌柜请他的原因。</br>　　这帮来自东庄的轿夫，当年抬神楼，甚至根据兵法，弄出了一套抬楼的手段。</br>　　只要不玩阴的，还真不怕任何人。</br>　　随着郭禄全下令，队伍立刻变化，站在最后方的人开始发力，用手推着前方之人胸膛。</br>　　一个接一个，不断发力接力。</br>　　好似潮汐，又好似火焰，当这股力量传到最前方时，已然翻了数倍。</br>　　而前方的人，也早有准备，单肩抬杠，双臂撑起，硬生生推着对方后退。</br>　　整个队伍如同一人，猛然发力下，榆林抬神楼的队伍阵型，立刻溃散。</br>　　要知道，他们可还抬着神楼。</br>　　重心不稳，神楼也随之摇摇晃晃，随着前方之人东倒西歪，滚到一旁，后方的人也难以扛住神楼重量。</br>　　轰隆！</br>　　庞大的神楼重重砸在地上。</br>　　神楼和棺材规矩一样，一旦抬起，除非到了地点，否则就不能落地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