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1章秭归疑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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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岸旁,大大小小船只停靠。</br> 岸上香火缭绕,伴着锣鼓作响,几名身披红袍,头戴冠冕的端公,正跳跃做法。</br> 他们翻身、旋地、穿梭,配合眼花缭乱的手诀,气氛神秘庄严,不时还有各色糕点抛入水中。</br> 此为端公舞,源于楚宫廷舞。</br> 端公舞分上坛和下坛。</br> 上坛祭奠死者、超度亡灵,动作严肃庄重。</br> 下坛驱鬼避邪、祈祥纳福,动作轻盈洒脱。</br> 眼前这个,正是下坛端公舞。</br> 与此同时,还有几位身着儒袍的男子,峨冠高戴,手持经书,站在江边苍声吟诵:</br> “日将暮兮怅忘归,惟极浦兮寤怀,鱼鳞屋兮龙堂,紫贝阙兮珠宫。灵何为兮水中,乘白鼋兮逐文鱼…”</br> 围观百姓众多,皆肃穆不语。</br> 其中不少,都是船夫和渔民的打扮。</br> 当然,也有人窃窃私语。</br> “那东西还在?”</br> “嗯,听说在西陵峡毁船吃人,已经请了法师做法降妖。”</br> “不会跑到咱们秭归县吧?”</br> “谁晓得,不过往宜昌那边是没人敢去了,今日请端公做法,就是希望去蜀地的船平安…”</br> 李衍等人也在人群中。</br> 周围人的交谈,有些是土话,干脆听不懂,还有些夹杂着官话,勉强能听出意思。</br> 就在端公舞进行同时,江面上也有几艘船。</br> 船头挂红布,放着香炉,还供奉着一尊神像,船工们齐齐祭拜,抛洒纸钱和五色糕点。</br> “是排教的人。”</br> 沙里飞低声说道。</br> 李衍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。</br> 看来河妖作祟的事,也影响到了这里。</br> 岸上的端公舞还在持续,听周围人的意思,要进行三天三夜,而排教的人却已经扬帆起航。</br> 船头撑起竹篙,高声唱道:“起锚喽!”</br> 周围船工则喊起了口号,“嘿哟嘿哟~”</br> “拉纤走喽!”</br> “嘿哟嘿哟~”</br> “船要开喽!”</br> “嘿哟嘿哟~”</br> “把稳舵喽!”</br> “嘿哟嘿哟……”</br> 伴着浑厚有力的长江号子,船工们各司其职,井井有序,操控着庞大的货船往巴蜀之地而去。</br> 此时江雾浓重,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。</br> “排教的人,胆子就是大。”</br> “有什么办法?总不能一直困着不下水吧…”</br> 就在这时,鸟叫声响起。</br> 似乎是被岸边的热闹所吸引,一只布谷鸟从山间飞来,落在树木枝头上,梳理着羽毛不停鸣叫。</br> “子规鸟来了。”</br> “清明时节,眼下却怪事不断,水妖出没,唉~不祥之兆啊…”</br> “哼,三闾大夫会收拾他们的!”</br> “嘘,你不要命了…”</br> 百姓中,不少人面带悲愤。</br> 偶有低声议论,都是小心谨慎。</br> “走吧。”</br> 李衍微微摇头。</br> 待离开人群后,沙里飞嘀咕道:“这秭归县的气氛,明显有些不对劲啊。”</br> “衍小哥,咱们是直接进村,还是先去秭归县落脚,打听一下消息。”</br> 李衍沉思了一下,“此事闹得不小,人心惶惶,多方都在关注,作祟的妖人肯定也有准备。”</br> “若贸然前往,说不定会打草惊蛇,村中壮劳力被关在宜昌府,肯定心怀怨气,不能打着城隍庙的名义。”</br> “咱们先打探一下消息,再换个身份去!”</br> 众人一听,顿时皆点头赞同。</br> ……</br> 秭归县县城,为归州古城。</br> 因临近长江,境内河道密集,往来者既有本地汉人,也有众多土家人。</br> 因靠近蜀地,操巴蜀口音者也不少。</br> 众人从江岸山上下来,又绕了个弯,从侧面来到码头,抬眼望去,便见一座古城依山而建。</br> 城不大,都是用石头垒砌而成,古意盎然,敦实浑厚,半山小而下方大,看上去就像个葫芦。</br> 王道玄抬头抚须道:“来之前,贫道还特意打听了一番,此城来头不小啊。”</br> “昔年关圣身死,刘玄德亲率七十万大军自蜀中东进伐吴,在此撮土筑城,所以又叫刘备城。”</br> “秭归县城原本在对岸楚王旧城,后来天象异变,大雨数日,城池塌陷,江水倒灌成为湖泊,便搬来此地。”</br> “原本是土城,几经修缮,成了如今模样。”</br> 一旁的沙里飞毫无兴趣,左右瞅了一番,低声道:“道爷,管他张飞还是刘备城,我只知道这里有点不对劲…”</br> 却见从岸上来了一个小商队,全部是操着巴蜀口音,骡马拉着几辆大车,上面堆满杂物。</br> 而在远处,几名衙役正牵着猎犬走来。</br> “有问题,先离开!”</br> 李衍也早已发现不对劲,拉着众人就走。</br> “站住!”</br> 他们刚退到路边,便听得一声大喊。</br> 并非是叫他们,而是其中一名差人忽然拔刀,拦住了那帮蜀人商队。</br> “差爷,怎么了?”</br> “检查!”</br> “这…您通融一番。”</br> 商队领头者,是一名中年汉子。</br> 个头不高,身穿破旧粗布衣衫,白布缠头。</br> “川西男女白缠头,此俗相传念武侯。”</br> 这是蜀中汉人服饰特点,相传是纪念诸葛武侯,一直流传到现在。</br> 虽是平民打扮,但无论从其体型还是步态,都能看出是个练家子。</br> 他一脸谄媚,操着巴蜀口音官话,连忙上前说好话,还偷偷从怀中取出几两银子,想要塞给差人。</br> 然而,几名官差却丝毫不给面子。</br> 啪!</br> 为首的官差挥手打掉他手中银子,怒骂道:“你们鬼鬼祟祟,一看就有问题,排查,都给我老实待着!”</br> 说着,打了个眼色。</br> 两名手下当即上前,一人端起手中长枪,另一人则牵着猎犬,在几辆大车旁边绕来绕去。</br> “汪汪汪!”</br> 忽然,猎犬对着其中一辆木车狂吠不止。</br> 持枪的官差二话不说,直接上前一捅。</br> 木板大车下方应声碎裂。</br> 哗啦啦!掉出了许多白色块状物。</br> 是食盐!</br> 李衍看到后,丝毫不觉意外。</br> 他方才便察觉不对,暗中运用神通,已闻到后方车队内大量食盐的味道。</br> 这帮人都是私盐贩子。</br> 大宣朝盐政,前期是开中法,如今是纲法。</br> 所谓“纲法”,便是将持有盐引的商人编为纲册,没有入纲的商人,则不许经营盐业。<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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