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体育生

    ‘十里秦淮，烟花之地’，却少有人知此河发源自句容、溧水二河，在江宁西北相汇，自西向东，蜿蜒流淌，注于长江。</br>　　其流域极广，支流众多。沿途水乡村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。官府想要在此地搜捕犯人，可不是容易的事。</br>　　待焦脸汉子独自离去，扮作书生的主仆俩回到小艇，打算沿河找个村镇落脚，也算避避风头。</br>　　正午太阳高照，江风却颇为清爽。</br>　　适才逃命，鬓角凌乱，书生拆了发簪，以水为镜，重新打理满头长发。</br>　　河水倒映中，是一张顾盼生姿的娇美容颜，清秀中带几分柔媚，多情动人。</br>　　几尾鱼儿在河中游来游去，于她倒影下穿梭，时不时搅的水镜生波，泛起涟漪，惹来娇声责骂。</br>　　少女姓姚名贞，出身川中桃源派。</br>　　桃源秘境，天下闻名，却向来少有传人在外走动，颇为神秘。</br>　　姚贞此番离家外出实属偷偷摸摸，带着名叫‘多多’的侍女，顺江而下，大有会会天下英雄的意思。</br>　　小侍女也就十三四岁，粉嫩嫩的，做书童打扮。她接手摇橹，见姚贞梳妆，嘟着嘴问道：</br>　　“小姐，你之前欣赏的多是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，怎么今个改了性，对个粗汉青睐有加。”</br>　　姚贞将头发盘起，从行李背篓中取出易容的眉笔，想着该如何变化容貌，闻言答道：</br>　　“我刚离家时，满以为外面的百姓也跟我桃源派一样衣食充足，民风淳朴，自然喜欢恭谦有礼，饱读诗书之人。</br>　　可这沿江所见，江山破碎，民不聊生。处处残垣断壁，荒村枯井。官吏一个个如狼似虎，对百姓敲骨吸髓。</br>　　卖儿卖女已不是最惨的，易子而食也是寻常事。这华夏遍地腥膻，乱世兴起草头王，靠读书救不了黎民百姓。</br>　　别人看周大哥愚钝，我倒看他有一股豪迈的英雄气，又不是无脑莽夫，比那些软趴趴的文弱书生强多了。</br>　　毕竟他真敢动手杀鞑子，还有一颗报国心。只这一点便胜过那些只会在嘴上功夫的窝囊废。”</br>　　侍女情绪也随之低落，叹声道：“小姐说得在理。这江南已是富庶之地，可秦淮河里时不时便飘着浮尸。</br>　　早点铺摊主并无过错，却遭受无妄之灾，灭门之祸。百姓之惨，已无法言语。</br>　　只是小姐看重那汉子，为何不问清其来历，只送一块玉佩，却连他住哪里都不知道。</br>　　日后若要相见，都不知上何处去寻。”</br>　　姚贞用了点姜黄和炭黑，将自己白皙脸皮涂抹的丑陋难看。她狡黠笑道：</br>　　“我桃源子弟游历天下，结交豪杰，哪能过于轻率？</br>　　我故意试那周大哥，他若收了钱财，也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莽汉。收我玉佩，才显得他努力上进。</br>　　可仅仅如此还不够。</br>　　我不知他家里背景，更不好当面相问。你说何处去寻他，自然是慢慢找呗。</br>　　看他模样便是江宁本地人，堂堂八尺大汉，难道还能飞上天不成？</br>　　像他那般嫉恶如仇的火爆脾气，定然不是寻常人物。只怕我随便找人问问，便能将他家底打听的清清楚楚。”</br>　　“打听清楚又如何？”侍女嬉笑问道。</br>　　“要你管。”姚贞撅嘴不理，“你也把脸抹黑吧，待会上岸，能少些麻烦。”</br>　　“哼，要爱美的是小姐，要扮丑的也是小姐。倒是我这当下人的不是。</br>　　小姐这沿江而行，哪里是会会天下英雄，分明是想找个如意夫君。可你出嫁，我也要陪嫁，不问清楚怎么行？</br>　　你之前喜欢书生，我觉着挺好。现在喜欢粗汉，也不是不行。可等哪天你喜欢老翁，我就惨了。”</br>　　“死蹄子，谁要喜欢老翁啦。看我不挠你痒痒。”姚贞丢下易容的粉囊，扑倒侍女。</br>　　小艇摇晃，鱼儿四散，打闹的笑声传播甚远。</br>　　离着河面不到百米，周青峰的脑袋从芦苇荡里钻出来。他刚刚离去没多久就又转了回来，沿着河岸一直盯着小艇上的二女。</br>　　这暗中偷窥的模样跟之前的笨拙豪迈大相径庭，反而是鬼鬼祟祟。</br>　　只是他偷窥二女许久，没看出什么端倪，只能叹了几声，又缩回。</br>　　“今天当街杀鞑子，真是痛快。”</br>　　“这两姑娘啥来历？什么桃源派，很厉害么？”</br>　　“我这穿越太没王霸之气了，新手村过于艰难。”</br>　　钻进芦苇荡，等周青峰再次出现，他从八尺高的魁梧大汉化作十二三岁的少年，衣服样貌全变了。</br>　　变身之后，他显得唇红齿白，古灵精怪，倒是个翩翩少年，任谁也没法将他跟之前形象联系起来。</br>　　少年版的周青峰沿岸堤往回走，徒步穿过几个水网村落，一路回到江宁城。</br>　　把守城门的官兵懒懒散散，穿着破烂皮甲，抱着生锈的铁矛，靠着墙边晒太阳。</br>　　几个税吏倒是在忙，搜查进出城的商队车辆，索要税款。若有人哭求减免，立马要挨好几个大耳光，再加拳打脚踢。</br>　　周青峰是个少年，身无长物，倒是被随意放进了城内。</br>　　江宁沿江而建，城外有淳溪、湖熟等十几个村镇。秦淮河穿城而过，将城内分做好几个片区。</br>　　此乃江南繁华之地，有水路便利，天下财货汇聚于此，文人骚客驻足停留，千古名胜数之不尽。</br>　　城内满大街的酒坊茶楼，高门大户，俱是权贵豪门进进出出，风流人物来来往往。</br>　　外来客商来了，常赞青楼绣户，仕女窈窕；园林画阁，曲径通幽；奇珍异货，罗绮飘香。</br>　　周青峰却跟这些繁华没缘分。他家住牌坊街，门口是条两三米宽的小巷子。巷子里有一颗柳树的便是他家，土墙绿瓦，一般门户。</br>　　他出门时是上午，回来已经日落西山。</br>　　家门一推，院子里有个中年妇人正赶鸡入笼。周青峰见她便毕恭毕敬的喊一声‘堂嫂’。</br>　　妇人偏头撇了一眼，没好气的喝道：“没用东西，啥活不会干，一大早不见人影，回家吃饭倒是记得。”</br>　　几只鸡遭妇人迁怒，被赶的咯咯咯乱飞乱叫。周青峰一言不发，默默进了柴房。</br>　　昏暗的屋内用石头支起几块木板，他朝木板上一躺，耳朵里还听到外头妇人的聒噪。</br>　　“扫把星，克父克母，现在又来克我们家。”</br>　　“十几岁的人了，天天白吃白喝，还以为自己是少爷命啊。”</br>　　“地不会扫，衣不会洗，钱更是不会赚，整天就知道朝外跑。”</br>　　上午，成年状态的周青峰神勇无敌，打得鞑子抱头鼠窜。这会他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，恨不得把耳朵堵死。</br>　　半个月前，他从数百年后穿越而来。其家庭背景很简单，父母去世，不得不投奔在江宁城的堂兄堂嫂。</br>　　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，堂嫂对他是嫌弃的很，整天冷嘲热讽的就没停过。他在家里待不住，只能朝外跑。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