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暗斗

    周继嗣到了自己外室家也讲究起来，有了老爷做派。人坐下后就不怎么动，有丫鬟专门在旁边伺候他。</br>　　鞋子，有人脱；毛巾，有人递；肩膀，有人捏。说两句话，旁边人立马看其脸色行事。</br>　　倒是周青峰偷偷外出被逮个正着，蔫头耷脑的站在院子里等着挨批。</br>　　李姨娘在捏肩，帮着说几句好话，“青峰还是守规矩的，手脚干净。</br>　　我在房里放了三十多贯钱，孙长庆鼓动他去偷，他一个子没动。</br>　　内间‘百宝箱’里的首饰都贵重的很，随便拿件出去当了，也能有个十几二十贯。</br>　　就连梅儿屋里也没丢东西，要知道那丫头私下藏了上百贯的嫁妆钱，可不少了。</br>　　现在孩子少有这么懂事的。</br>　　他天性爱玩，这哪里管的住。男孩若是个闷性子，反而不好，就别生气了。”</br>　　周青峰低头耷脑的承认白天的错误，虽然不打算改，但认错态度非常好，乖觉的模样叫人舒坦。</br>　　周继嗣明显有心事，也算借坡下驴，罚周青峰在餐前练了几趟拳，就算事了。</br>　　“行了，装什么装？我这两天看出来了，你不是啥听话的人。今天且饶了你，以后被我逮住可没这么好过。吃饭吧。”</br>　　说到吃饭，周青峰就开心，手脚麻利的盛上一大碗精米饭，把菜铺的老高老高，扒饭扒的像永动机。</br>　　周继嗣被他弄得好气又好笑。</br>　　李姨娘和丫鬟更是乐个不停，反复夹菜给他，还打碗汤，让他吃慢点，别噎着。</br>　　夜里用餐也算简单，餐桌上摆了一只盐水鸭，一碗‘狮子头’，一锅‘炖生敲’。</br>　　‘炖生敲’较为特别，是将鳝鱼活杀去骨，用木棒敲击鳝肉，使肉质松散，故名生敲。</br>　　周青峰没吃过这玩意，夹一筷子入嘴，香酥醇厚，十分美味。</br>　　几个菜都是丫鬟去附近‘宝贵坊’点的，伙计天黑前提着食盒送来的。</br>　　菜好，食盒也有讲究，分上下两层。上层放菜，下层放炭火，确保菜品上桌时既新鲜又热乎。</br>　　李姨娘动手下厨炒了两个时蔬青菜，弄个芙蓉汤。菜色油亮反光，放的油够寻常人家吃两天。</br>　　她还温了壶‘杏花春’，抓了三个杯子，笑盈盈问周青峰喝不喝。不等少年拒绝，杯子倒酒就推过来了。</br>　　周青峰嘴里包着饭，还不忘发问，“哥，九宫道那边咋搞？听说他们倒霉了，就没空来找我们麻烦了吧。”</br>　　“食不言，寝不语，你嘴里有饭就别说话。”周继嗣脸上嫌弃，先责备两句，“九宫道的事，没那么容易解决。”</br>　　“为啥？”</br>　　“不为啥，人家找你麻烦，实则冲我来的。就算没你那档子事，也会有别的事怪罪到兄长头上。</br>　　就像前两天早点铺的田二夫妻，明明老实本分，啥错都没犯，却落得家破人亡。</br>　　这次醉香楼遇袭，抓凶犯的事落在我头上了。”</br>　　李姨娘插了句，“老爷，白天奴家跟几个姐妹办茶会，听说昨晚闹事的凶犯说什么‘驱逐鞑虏，复我中华’。</br>　　这消息在坊间传的厉害，凶犯所图不小，只怕不是想抢九宫道地盘这么简单，背后更有大谋划。</br>　　县里一群官蠹无能，层层下压。老爷也别太实诚，有些事还是推掉为好。”</br>　　周继嗣却摇头，“县里几位大老爷督办，三日一比，抓不到犯人要打我等板子的。这怎么推得掉。”</br>　　李姨娘撇撇嘴，“又不是老爷一个人挨板子，其他捕头就不挨？他们不怕，老爷怕什么？”</br>　　周继嗣冷哼一声，“女人家就是没见识。其他捕头挨板子，打板子的衙役点到为止。</br>　　比如赵捕头是赵县尉的侄子，他挨板子顶多叫唤几声，一根毛都不会掉。</br>　　可我挨板子......多得是人要看我笑话。”</br>　　李姨娘只能长叹，满脸忧色，没有办法。</br>　　周青峰追问道：“那怎么办？”</br>　　“说难办是麻烦，可说好办也简单。”周继嗣面容发狠，“此事夜长梦多，拖不得。我今晚就要去抓那凶犯。”</br>　　周青峰更奇，“兄长知道凶犯在哪里？”</br>　　“不知道。”</br>　　“那你去哪里抓？”</br>　　周继嗣露出几分狞笑，“抓不到贼人，我就去抓喊抓贼的。要让人知道，谁敢惹我，我就要谁死。”</br>　　啊......解决不了问题，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。这也是个办法。</br>　　“林长栋今日遣散护院和酒楼伙计，我逮了几个来问，才知道那混蛋确实有意借我人头办法会。</br>　　只是突然有人袭击九宫道的醉香楼，弄死了王五，杀伤十多人，才把这事给搅和了。</br>　　既然他想借我人头一用，我何尝不能借他人头一用？眼下他势力大减，正是我动手的机会。</br>　　只要没人喊冤，县里大老爷那边就能糊弄过去，连带兵马司百户的死，也算九宫道作乱所为。</br>　　那醉香楼是县里最好的几家酒楼，日进斗金是毫不夸张。只要灭了林长栋，别人可以入的干股，我为什么不行？”</br>　　周青峰心头大喜，特喜欢这‘黑吃黑’的戏码。他又问：“那真正惹出这些事的凶犯还抓不抓？万一他再犯事可怎么办？”</br>　　周继嗣瞥了眼，笑道：“这天下事纷纷扰扰，你不能指望一件事了，就再没麻烦。</br>　　习武之人，本来就要与天争，与地斗，哪有半天安生？</br>　　县城不太平，灭了九宫道也有其他贼人。若有人再犯事，那就是别的案子，再行应对。”</br>　　这话倒是听得叫人若有所悟。</br>　　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，大半菜肴进了周青峰的肚子。</br>　　李姨娘夸他能吃，真是‘半大小子，吃穷老子’，明儿再多要个菜，一定让少年吃饱。</br>　　周继嗣饭后喝了壶茶，算是消食，八九点的戌时便带刀离开。</br>　　“兄长一个人去？”</br>　　“有些事，我一个人办还更方便。其他人跟不上，反而是累赘。”</br>　　走之前，他再次叮嘱李姨娘，“我接下来两三天是真没空，你们盯紧了这小子，别让他乱跑。”</br>　　“好好好，晚上让他跟梅儿睡，白天跟我走。绝不让他离开我们主仆俩眼前。”</br>　　李姨娘送周继嗣出门，拉了拉他的衣襟，“倒是老爷自己保重。我知道你厉害，但也得小心。</br>　　我一个孤苦女子，还指望多伺候你几年，可别让我没了念想。</br>　　对了，若是能找到酸秀才那个杀千刀的人渣，替我杀了他，给我出口气。”</br>　　周继嗣回了声‘晓得’，出门没入黑夜，迅速无影无踪。</br>　　转过身，李姨娘见了周青峰就笑，“臭小子，不管你乐意不乐意，今晚都得跟梅儿姐姐睡。</br>　　别苦着脸，便宜死你了。人家梅儿是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。她的床还没睡过男人呢，你是第一个。”</br>　　梅儿也是眼角含笑，主动把周青峰的被褥抱进她屋子，铺床时特意问了句：“你睡靠里还是靠外？”</br>　　“有啥区别？”周青峰问道。</br>　　李姨娘进来打趣，“这小子还没开窍，哪懂这些？你晚上动手教他一回，他就知道了。”</br>　　梅儿脸色泛红，“我才不教。这小子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，床笫间的道道指不定早就会了。”</br>　　到了亥时，二女犯困，简单洗漱，各自进房。梅儿是丫鬟，房间不大，床也就够挤下两人。</br>　　周青峰睡里头，等梅儿吹了灯，黑暗中听得窸窸窣窣的脱衣掀被声，和他并排躺着，还有点小刺激。</br>　　“姐，睡里边和睡外边有啥区别？”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