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凶手是个弟弟

    月黑风高，万籁俱寂。</br>　　远离遭灭门的县尉府邸，纪蓉将周青峰带到县城的城墙上，语气严厉的问道：“你这‘天残地缺’的功法是哪里学的？”</br>　　“一个叫‘惠通’的老和尚教的。”周青峰说了自己跟九宫道的纠葛和矛盾，以及在醉香楼地下的奇遇。</br>　　“为何那番僧邪佛对你无效？”</br>　　“老和尚指点我找到一件佛宝。”周青峰又把胸前玉佩拿出来，反问道：“咋啦？姚贞没跟你们说这些？”</br>　　纪蓉接过佛宝仔细体察一番，眉头皱紧。</br>　　佛家讲究缘分和悟性，佛宝也不是谁都可以用。她就感觉不到玉佩中有何异常，更谈不上驱使。</br>　　交还了玉佩，纪蓉依旧语带责怪，“你知不知道杀了赵家家主是什么后果？”</br>　　周青峰却反问，“桃源派对驱逐鞑虏有具体的路线图和方针吗？还是说，你们只是在到处晃荡，寻找所谓的‘机缘’。”</br>　　纪蓉顿时语塞，沉默一会后继续道：“想要恢复中华不是容易事......”</br>　　周青峰又打断，“说难很难，因为你们没掌握方法；说容易也容易，但需要正确而坚定的路线。”</br>　　行走江湖多年，纪蓉见识的人物多了，没见过周青峰这么狂的。</br>　　她忍了半天忍不住，怒气冲冲的喝道：“难道你有什么法子和路线？”</br>　　“我当然有。”周青峰对此很肯定，“要探索一条革命的新路，我不行。但依葫芦画瓢，照搬成功的经验，我肯定要试试。</br>　　首先，我会联络一批志同道合，志向相同之辈。其次，我需要找一块敌人势力薄弱区，开创革命的根据地。</br>　　再次，我要改变社会结构，提升生产力，建立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，把我的建国思想推行下去。</br>　　总之，我才不会想去扶持别人。”</br>　　‘革命’一词指改朝换代，源自《周易》中的‘彖辞’——汤武革命，顺乎天而应乎人。</br>　　周青峰的信心来自‘曾经’的历史。</br>　　土共49年建国。</br>　　距离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才12年。</br>　　距离1931年‘卢沟桥’事变才18年。</br>　　距离1919年‘巴黎和会’的屈辱是30年。</br>　　距离1901年签订《辛丑条约》不过48年。</br>　　距离1895年‘甲午战败’也就半个多世纪。</br>　　同样是异族统治，同样是灾难深重，同样是内外交困，清末比元末的情况还复杂，还恶劣。</br>　　清末那种墙倒屋塌的逆风局都能翻盘，没道理元末不行。</br>　　“桃源派有钱有人有威望，怎么就想着去扶持地主士绅上位？那些腐朽之辈会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，冒着杀头风险造反？</br>　　活不下去的人才会造反，你们不看看这世上谁活不下去？是税负沉重的农户，是朝不保夕的小商贩，是命不由己的仆役。</br>　　如今豺狼当道，这些人整日战战兢兢，看似毫无力量，却迫切想要改变。</br>　　不去团结想改变的人，反而拉拢不想改变的，你们真是脑子坏掉了。</br>　　至于我......</br>　　大丈夫生于天地间，岂能郁郁久居人下？我要是有你们的家底，早就自己干。我没家底，同样要自己干。”</br>　　周青峰说完，扬长而去。</br>　　纪蓉微微闭眼，松了口气。</br>　　她仿佛面对一头出柙狮虎，对方无视规则，打破窠臼，横行霸道。明明自己的修为远高于他，可听他沉声低吼，心中莫名战栗。</br>　　偏偏那小子说话很有道理。</br>　　此刻城里已然大乱。巡检司，兵马司齐齐出动，封锁各个街道路口，砸门进屋搜捕反贼。</br>　　只是真的反贼压根没人管，倒是最底层的老百姓倒了大霉。</br>　　到隔天上午，街道依旧封禁，百姓不得上街，全部被困在家中。</br>　　周青峰却无需烦恼，拿了几件衣服和背包提箱，上了郭铭德派来的两轮马车，打算去太虚观报道。</br>　　马车内空间有限，挤两个人相当勉强。</br>　　郭铭德倒是心情愉快，低声问道：“老弟，昨晚的事有没有啥消息透露？”</br>　　“你指啥？”</br>　　“赵县尉死了，你敢说不是你哥背后使了劲。我昨晚还在想，你周家这次要如何渡过难关。</br>　　深夜得知消息，我从床上跳了起来，大声叫绝。旁人以为你们会忍。没想到，你们掀桌子。</br>　　这招够狠，却直接破局。”</br>　　郭铭德语速很快，极为兴奋，一边嚷嚷还一边拍大腿，“别人杀鸡骇猴，你们杀猴骇鸡。</br>　　江宁县的士绅定然惊惧，可他们不但毫无什么办法，还人人自危。</br>　　只要赵县尉后台不够硬，你们只需稍加打点一二，赵家满门就白死了。说不定哪天，县尉之职就是你哥的。</br>　　这招妙，真的妙！</br>　　只是寻常人干不出来。”</br>　　周青峰轻轻摇头，“赵县尉不是我哥杀的。”</br>　　郭铭德大笑，“我当然知道赵县尉不是你哥杀的，但绝对是你哥认识的人。</br>　　大家猜是严真人亲自出手，或者艾县令找的人。又听说有人认出了凶犯，是之前在码头杀鞑子百户之人。</br>　　总之这次你们周家不用发愁了。之前献妾求官不过小事，只会引来他人效仿和羡慕。”</br>　　马车内，一人狂笑，一人沉默。车子还没出街口，探头探脑的孙长庆出现在路边。</br>　　这混混难得打扮的体面些，乱糟糟的头发捋得整齐，破烂的脏衣裳已经扔了，不知从哪里淘换了件马褂，有种沐猴而冠的滑稽。</br>　　“郭少爷，听说您找我。”孙长庆向来没个正经，干什么都洒脱。这会却诚惶诚恐，生怕出岔子。</br>　　郭铭德又大笑，指着孙长庆，对周青峰说：“看看，我没错吧。只要给机会，他还是有志气的。”</br>　　孙长庆抱拳朝车内两人稽首，特别是看向周青峰，“孙哥承情，谢谢青峰帮忙。”</br>　　今个一早，有人找了孙长庆，说了昨晚赌约的事。孙长庆愣了许久，才知道天上掉馅饼，砸在自己头上。</br>　　旁人以为这混混会欢喜，没想到他竟然大哭一场，又向他姐姐借了钱，弄套好衣裳来见人。</br>　　周青峰看向郭铭德，“你给他一千贯，就啥也不管？”</br>　　“当然不是。”郭铭德摇摇头，“我是家里庶子，继承不了家业，要自己出来闯。</br>　　结交严真人是如此，拉拢老弟你是如此，招揽这混混也是如此。我也不知道谁人能最后帮上我，只能一个个试。</br>　　初见时对你颐指气使，就为了给严真人搏个好印象。没想到你小子软硬不吃，居然敢打我。</br>　　江宁有水利之便，周围乡村物产丰富，米粮布匹桐油纸张，数不胜数，只要贩运出去便能赚钱。</br>　　我打算在此地建个货栈，需要个能镇住场子的管事。</br>　　之前说过，我是不会得罪你堂兄的。所以这货栈给你堂兄一成干股，请他照拂一二。</br>　　具体管事就由孙长庆来。我只投一千贯本钱，能不能把买卖做起来，就看他本事了。”</br>　　原来是这样的一千贯，果然商人本色，就是提供个职位而已，不给钱给股权激励。</br>　　郭铭德应该本就有建货栈的意思，给周继嗣一份干股当保护费。只是原本管事的职位肯定不会用孙长庆这混混。</br>　　“既是货栈，肯定要进货吧？”周青峰问道，“我也掏钱做个小买卖，给货栈供货，行不行？”</br>　　郭铭德眼睛一亮，他见过醉香楼改造后的生意，也看到了周家兄弟干死赵县尉的狠劲。</br>　　“老弟愿意帮忙，哥哥我自然不拒。那货栈原本有赵县尉的一成干股，现在他用不上了，正好转给老弟。</br>　　货栈赚了钱，肯定有老弟的收益。老弟若能帮我收货，更是理所当然的事。</br>　　只是老弟你要跟我去太虚观，可有现成的人手负责经营？”</br>　　“我确实没人手，但可以马上招募。”</br>　　郭铭德和孙长庆俱是一愣，摸不清周青峰想法。后者却让车夫赶往芝麻巷，前往李姨娘家。</br>　　到家门口，梅儿正跟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说话，慢声细气的，偶尔笑出声，很是暧昧。</br>　　“梅儿姐。这谁啊？”周青峰喊了声。那青年像是附近店铺的伙计，见了来人便发慌，忙不迭的走了。</br>　　梅儿也慌，认出是周青峰才淡定点，捏着手帕，笑骂道：“你又不是我主子，要你管？臭小子吓到我了。”</br>　　周青峰也不深究，继续道：“昨日说你的事，我管了。今个来就做个安排。</br>　　你是愿意继续跟着李姨娘当丫鬟，或者跟我当丫鬟，又或者做点小买卖。”</br>　　梅儿显然有些发懵，不知如何是好。</br>　　“你不用现在做决定，想好了跟孙哥说一声就行。至于李姨娘的事，也让孙哥帮忙吧。我就不干涉了。”</br>　　昨晚在堂兄家门口看梅儿可怜，才有了周青峰后续一连串的怒意爆发，以至于跑去斩了堂堂从九品县尉老爷。</br>　　县里有品级的官员一个巴掌数的过来，愣是因为这等‘小事’被周青峰灭了一家。</br>　　他事后想想，自己也不能总是孤身一人，得有个跑腿办事的，否则很多杂事需要他亲力亲为，太没效率。</br>　　可他认识人太少，实在没合适人选，左思右想，于是来问问当丫鬟的梅儿愿不愿意跟他干。</br>　　梅儿却误会了，扭捏的试探道：“你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？要收我做侧室不成？”</br>　　周青峰自然给否了，只因这姐姐出身太苦，身材相貌完全没长在他的审美上。</br>　　梅儿顿时不干，委屈道：“还以为你安什么好心，原来真要拿我当丫鬟使。可我受够了当丫鬟的苦。”</br>　　孙长庆在周青峰面前看着人畜无害，面对个丫鬟却使出无赖本事，恶行恶状的威吓道：</br>　　“你这妮子好不晓事。我这青峰兄弟马上要发达了。他要收你，你还不从？哪来的废话，想死不成？”</br>　　梅儿果然害怕，低头耷脑的不言语，既不答应也不拒绝，反正就是‘不情不愿’的意思。</br>　　院门一开，李姨娘‘恰到好处’的走出来，笑盈盈的招呼道：“哎呀，我说听着声音耳熟。青峰来啦，怎么不进屋坐？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