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兄弟开路虎了

    在大明建立前，南京这块叫集庆路，下辖三县两州，治所在上元县。</br>　　朱元璋大修的南京城还不存在，城市依旧沿袭南宋规划。</br>　　至于说蒙元有没有修城......修个屁，鞑子啥也没干，游牧民族就没这个想法。</br>　　按周青峰检索历史估算，蒙元已经到了末期。</br>　　但因为忽必烈都没上位，鞑子历史完全对不上。他也搞不清历史发展方向。</br>　　从江宁县城出来，坐马车向北，穿过上元县，前往东北边的栖霞山。</br>　　全真教有座太虚观在那儿，是蒙元监察集庆路官吏和反贼的重要部门。</br>　　路不远，也就三四十公里，半天就能到，相当于在后世南京城内。可现在沿途所见，城墙大多荒废坍塌。</br>　　从清凉山到乌龙潭一段城壕已成土坡，原有的女墙和雉堞荡然无存，找不到任何原貌。</br>　　城西南角起始到栅寨门一段，墙体长满杂草。不少地方被挖开，要么盖房，要么成了农田。</br>　　玄津桥，伏龟楼，羊马墙......无数历史古迹已经彻底消失在烟波之中，荡然无存。</br>　　城里城外的人口说多不多，说少不少，也就那么几十万。破旧的城门楼上在长草，门洞里来来往往，还算有些人气。</br>　　土砖、土墙、土房，到处都是陈旧的灰黑色，破败气息扑面而来。</br>　　道路两旁见不着什么林地，只有光秃秃的丘陵。因为城里人多，千百年来不断砍柴，将山岭硬生生砍成了荒地。</br>　　“到了栖霞山会好些，那是我们太虚观的地盘，不许刁民砍伐。否则山上光秃秃的，实在有碍观瞻。”</br>　　郭铭德虽是富家公子，身边也只有两辆马车。除了车夫，还有个贴身仆童，两个不甚壮硕的护卫。</br>　　就这已经是极为奢华的身份象征，因为沿途所见皆是贫民，食不果腹，衣衫褴褛者比比皆是。</br>　　这还是江南繁华之地，换别的地方只会更惨。</br>　　“郭兄养这两辆马车要花多少钱？”马车摇晃，沿途也没啥风景，周青峰只能在车内闲聊。</br>　　“车子不贵，雇人不贵，但养马很贵。一个月要几十贯。两匹马要吃豆麦干料，却拉不了多少货。</br>　　若不乘车，就得靠两条腿走路，于我等商人而言就太慢太辛苦。所以江南喜欢乘舟，江北则要骑马。</br>　　说实话，舟船于商贾而言是莫大便利，一艘小船胜过十匹好马，费用比养一匹马还便宜。”</br>　　郭铭德说起养马的辛苦，滔滔不绝。可河道固定，很多地方还是得靠马匹。商人为了阔气，还是得养。</br>　　周青峰从车厢内探头看车外的轮毂，这年头没轴承，轮毂又大又笨。轮子和轮辐也极厚，否则会散架。</br>　　马儿等于靠蛮力硬拉，消耗极大，十分疲惫。再加上车子没有减震机构，沿途颠簸，乘坐体验极差。</br>　　周青峰点开虚拟页面，搜索轴承发展史，发现所有现代科技树都指向两个重要节点——冶炼和锻造。</br>　　“郭兄家有铁匠吗？”</br>　　“有，官署有镔铁局，专门负责打造。我家的铁匠就来自镔铁局，但那是根本家业，传不到我手里。”</br>　　蒙元有两个官方锻造机构。一个是负责军事装备制造，直属中央的武备寺。</br>　　一个是工部下设‘诸色匠人总管府’的镔铁局，工匠大多是蒙元征服中亚时掳掠而来，色目人居多，对接皇家内务府。</br>　　郭家能从镔铁局挖到人手，隐隐也是一种炫耀，显示背后有不小的靠山才能如此。</br>　　郭铭德显然很为自家家世骄傲，也为不能继承此等家业而懊恼。</br>　　周青峰同样懊恼，他有无穷的先进技术可以抄，奈何现在没有自己的地盘和人手，只能干瞪眼，什么都做不了。</br>　　马车一早出发，中午前抵达栖霞山。</br>　　此山很矮，海拔最高不到三百米，占地也不大，只有区区八百多公顷，其实是一片丘陵。</br>　　山中有南朝开凿的千佛岩，五代时期的舍利塔，以及有不少南唐时期题刻的天开岩。</br>　　栖霞山本是佛教圣地，但现在却被全真教抢了场子。太虚观的山门就在最高峰凤翔峰下，由三茅宫扩建而来。</br>　　山门为木制门楼，庑殿顶，顶楼两端装饰有蟠龙一对。</br>　　马车停在山门下，有道童认得郭铭德，上来问好，又说周青峰面生，是什么人？</br>　　“这家伙是严追风师叔推举的外门弟子，是个傻逼。”郭铭德指着周青峰介绍道，哈哈大笑。</br>　　听到‘严追风’之名，道童肃然起敬。</br>　　周青峰反唇相讥，“你个逼养的欠抽了是吧。爷爷两天没收拾你，这么急着挨揍？”</br>　　守山道童不解，彼此询问‘傻逼’是何意——‘傻’者，愚也；‘逼’者，女子下体也。</br>　　不用想了，这是骂人的脏话，最时髦最难听的那种。几个道童守山守的困顿，互骂‘傻逼’寻乐。</br>　　最容易学的语言莫过于脏话。周青峰才进山门，把污言秽语带了进来，像病毒似的快速传播。</br>　　进了山门，拾阶而上，郭铭德让仆人去待客精舍住下。他整了整衣裳，对周青峰说道：</br>　　“全真教是天下道德正宗，管束极严。你这傻逼可定要小心点，千万别口无遮拦。”</br>　　周青峰不服道：“妈的，你进山门前还不忘骂我呢。进山门后就变样了？”</br>　　郭铭德呵呵发笑，带周青峰去雷神殿登记身份。</br>　　雷神殿前有精巧门楼，重檐上方饰有宝剑、蟠龙。</br>　　其内供奉主雷电风云，雨雪布施的雷部诸神，有代天地宣威，替洪荒发令的权责。</br>　　道家法术也以雷法为主，动辄释放雷霆，破魔除妖极为便利。</br>　　“雷神殿里是古德古师叔，跟我郭家算亲戚。你跟他搞好关系，妙用无穷。”郭铭德眨了眼睛，“老弟，可有准备？”</br>　　“准备啥？”</br>　　“钱呀。别拿纸币，那东西在太虚观不好使，你得备些金银，才能打动古师叔。</br>　　古师叔特别讲信用。你有严师叔的书信，入门肯定没问题。但只要给的钱够多，得的好处也越多。</br>　　老弟，你该不会没带金银吧？”</br>　　郭铭德故意没提前说这茬，就等着看笑话。周青峰摸了摸自己的行囊，苦着脸点点头，心知待会要破财了。</br>　　进雷神殿，神像下坐了个邋遢道人，穿了件破烂溜丢的道袍，没戴道冠，头发乱的像鸟窝一般。</br>　　他桌前摆了一只烧鸡，一壶黄酒，正美美的吃喝。</br>　　郭铭德进去，稽首行礼，拿出随身的腰牌递过去，“古师叔，弟子铭德，特带师弟周青峰前来入门。”</br>　　周青峰也规矩点，有模有样的行礼，将严追风的举荐信递上去。</br>　　邋遢道人满手是油，没看郭铭德的腰牌，只满不在乎接过周青峰的信，拆开扫了几眼，略过一大段废话，找到关键几个字。</br>　　“外门遗孤？”</br>　　邋遢道人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，从身后的书架搬下几本黄册，翻到某代外门弟子栏目，手指在花名项上逐一划过。</br>　　“小子，你爹是周国泰？”</br>　　“是。”</br>　　“哦，我有些印象。你爹人不错，平常挺孝敬我。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死了。可惜可叹。”</br>　　邋遢道人将黄册盖上，又找来一本新的，翻到最近一栏。</br>　　他抓起酒壶喝了一口，朝砚台里倒上点，将凝固的松墨化开，提笔停住.....</br>　　“既然是外门遗孤，我也不拦你，包你做个入门弟子。不过你想入哪一门，拜谁为师啊？”</br>　　周青峰懂了。</br>　　这要是走个后门，就给你个好差事，拜个好师父。否则......看守山门的两个道童就是榜样。</br>　　那也是太虚观的外门弟子，却是打杂的仆役，啥权力没有，也学不到什么东西，虚耗光阴，一辈子别想有啥出息。</br>　　若是有个好差事，好去处，情况就不同，终身受益。</br>　　周青峰将自己的背包解开，试探的问道：“师叔，弟子诚心孝敬，但您不给个价码表吗？我也好做个选择呀。”</br>　　邋遢道人哈哈一笑，“咱这道家讲究太上忘情，诚心怎么能有价码？要看你心有多诚了。”</br>　　周青峰不情不愿的从背包里取出一根银条放在桌上。</br>　　邋遢道人眼都不抬，只‘嗯’了声，“解忧院那边缺个人，你愿不愿去？”</br>　　周青峰问郭铭德，“解忧院是啥地方？”</br>　　郭铭德低声道：“就是茅厕，掏粪种田的活。别去，快加钱。”</br>　　周青峰又掏出两根银条，摆在桌面上。</br>　　邋遢道人同样没抬头，手里的笔晃了晃，“说经台也缺个人，你愿不愿去？”</br>　　郭铭德摇头，“抄录经书的地方，累死个人，没有油水没好处，别去。”</br>　　周青峰脸色发苦，虽说他曾经搜刮过九宫道的地下密室，可弄到手的钱财全给了姚贞。</br>　　他背包里的银条来自死在醉香楼的江洋大盗，其实不多。眼看三根银条都没好差事，他只能摸出一片金叶子放在桌上。</br>　　这次邋遢道人抬了抬眼，微微点头道：“护法会那边倒是有个机会，不知你能不能抓住机会？”</br>　　郭铭德解说道：“大部分外门弟子都去护法会，我也在那。</br>　　入会能修习些拳脚功夫，日后外派地方，也算有个身份，不错的出路，就选那吧。”</br>　　周青峰问道：“这诚心还能再加吗？”</br>　　“能啊，怎么不能？”邋遢道人在黄册上翻了翻，“只是若想有更大好处，诚心就得翻倍的加。”</br>　　郭铭德沉吟一会，低声道：“若还有金叶子，就再加两张。差不多就够了。</br>　　护法会里也分高低，我当初就给了五张金叶子，能学上乘的拳脚功夫。你若手头紧，就别浪费了，其实都差不多。”</br>　　“就你现在这水平，也算上乘拳脚功夫？”周青峰报以不屑的眼神，“你连我都打不过。”</br>　　“我这不还没学到家么。关键是有个好师父，护法会里的师父有几个，不是谁都好说话的。”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