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 混沌夜011

    不管是黑夜，还是沉思，大概都有助于人们做出决定。</br>　　也不知秦湛在那几个小时里历经了怎样的思想轨迹，总之，在第二日明媚的阳光中，秦湛摆出了长谈的架势。</br>　　谈话的地点选在了屋后自带的小院，遮阳伞下有一组铁艺的桌椅，寻常的陈设还不算完，桌子上竟然还有点心和咖啡。点心是秦湛一早开车去附近一家有名的甜点铺子买回来的，至于咖啡，他甚至都没有劳动电子管家凯撒，而是亲手磨豆子、亲手煮的。</br>　　慕景今早反常的睡了个懒觉，弥补了昨晚连夜开车缺失的睡眠，于是对于早餐有些欠缺胃口，这会儿倒是有点小饿，于是也不客气的享用起来。</br>　　秦湛老老实实的坐在对面，除了帮着斟咖啡，再也不敢有别的多余的动作。</br>　　如果不是他人高马大的杵了一大坨，还真有些像是受尽委屈的小媳妇。</br>　　慕景暂时懒得搭理他，相比起对面可怜巴巴的小表情，她觉得桌子上的点心更加有吸引力。</br>　　当然，点心是秦湛亲自选的，而他一向了解她的喜好。</br>　　直到慕景不再动点心碟子，只是端着咖啡杯有一搭没一搭的啜着，秦湛才拿出积攒了一整晚的勇气，轻轻说了一声，“我们谈谈好么？”</br>　　慕景偏着头瞄他一眼，用眼神反问——谈什么？</br>　　她的表情让秦湛感到无力。</br>　　但他又一次告诫自己，在一万种处理事情的方法中，逃避是最糟糕的一种。</br>　　说来，昨晚慕景归来，并没有劈头盖脸直接质问他，便是给了他选择的机会，他哪怕继续拖延，也不是不可以。慕景不是等着别人赐予答案指引方向的小女孩，她是一位习惯想要什么就亲手攫取的女将军。出于私人的原因，慕景大概不会对他采取强硬的手段，这也给他留下了继续逃避的机会。</br>　　秦湛斟酌过逃避的结果吗？</br>　　说实话，他还真的仔仔细细的衡量过。</br>　　将所有的利弊得失一条一条的摆出来比较，紧接着，他就像是任何一个色厉内荏的人类一般得出了可悲的结论——逃避，其实也挺好的，起码在现阶段是好的。</br>　　至少慕景回家了。</br>　　她如今身为一区治安官，说的直白一点，凡事都是她说了算，如果她有心给自己放一个长假，哪怕是在家里躺平到地老天荒，也没人管得着。</br>　　所以，只要相处不涉及可怕的秘密，他们两人就能一直在这个名为“家”的壁垒中与世无争的生活下去。</br>　　至于什么时候静谧会被打破？那要取决于外界的侵袭什么时候击碎家的外壳。</br>　　昨夜，当秦湛的思绪触及到这个问题时，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抽搐般的疼痛。因为他发现了最可怕的隐患，别人的家或许固若金汤，但是他周围的这一片砖瓦却脆弱如纸。</br>　　既然如此，他宁可自己亲自动手，撕碎虚伪的假象。</br>　　秦湛异常艰难的迈出第一步，可是接下来，他惊愕的发现自己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。</br>　　他把所有心力都耗在了是不是要迈出第一步的衡量上，却忘了给自己选一个适合的方向。</br>　　更加不知道该期待怎样的终点。</br>　　慕景端着咖啡杯，即使里面只剩了一个浅褐色的杯底。她并不怎么在意，因为她满眼都是秦湛的身影。</br>　　看着他表情凝重的说出“我们谈谈”。</br>　　又看着他表情茫然的不知该谈些什么。</br>　　慕景叹了口气，将杯子放回桌上，骨瓷与铁桌难免发出一下轻响，足以吓人一跳。但这也不是全无好处，起码让人清醒了不少。</br>　　“这样吧，我问你三个问题，你看有没有能够回答的。”</br>　　条款罗列似的谈话方式通常只是用在各类谈判中，情侣间用这种说法，实在怪异到了极点。但除此之外，慕景也找不到打破僵局的方式。</br>　　秦湛感受到的恐惧，她也一分不少的感同身受。</br>　　秦湛花了多少勇气决定开启今日的谈话，相比较起来，她此番回家，所花费的勇气也一分都不少。</br>　　秦湛点头表示同意。当前的情形下，有办法就好，哪里还容得下挑三拣四。</br>　　“你是……”慕景及时将“什么”二字吞了回去。问对方是“什么”，仿佛是将他视作怪物一般。</br>　　她临时换了提问的措辞，“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？”</br>　　那一双宛如琉璃的红瞳，不仅被很多人目击，更是被摄像镜头记录了下来。慕景将此事作为第一个问题，合情合理。</br>　　但比起真相，更主要的动机却是出于担心。</br>　　若说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威胁到秦湛的把柄，那段奇诡的录像无疑符合条件。尽管慕景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最强硬的手段处理了录像，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很多破绽。</br>　　军方，就是慕景无法控制的力量。</br>　　以她的职务和能量，向下级下达命令是可行的，她确实可以命令当日在现场的所有士兵守口如瓶。可是在等级森严的军队里，她肯定无法要求上级也同样保密。</br>